秦明立刻一个飞扑，从书桌下趴进去，捂住小爽的嘴——你他娘的都快死了，再这么任性地喊下去，一个白眼后翻，不幸嗝屁了，哥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小爽他娘大概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连忙捂着脸退到另一边的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等着，房间内本来就阴冷，鬼魂心情不爽，硬生生地把摄氏度又向下拉了一大截，阴郁的气氛让在场的活人也受到感染，秦明心里就怪不舒服，老难受，眼圈一红，忍不住掉泪。惊吓之余，小爽拼命地挣扎，虽然这小子没力气了，但书桌下空间异常狭窄，秦明费了好大精力才把他镇压住。冥想讲究个静，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肺部活动剧烈，氧气早就耗光了，不得已，赶紧用手指竖在唇前，示意小爽不要发声，等到小爽情绪稳定下来，点了下头表示同意，他才小心翼翼地松手，见小爽果然没有再叫唤，赶紧在裤兜里翻起来！不行了不行了，憋不住了，嗓子眼里就像有个爪子在挠，可裤兜的乾坤有限，哪能那么百宝箱？他只找出个烟盒，管它三七二十一，嘴对上去，缓缓地吐出口浊气，再深吸一口，算是缓过劲来了。啊！活了活了！秦明心里感慨，此刻，他内心深处无比思念老处女。果然，朕是深爱老处女夏伊的。他心想。小爽此刻距离死亡已经很近了，气息微弱，奄奄一息，和秦明这样一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自然是不能相比的。不过，这小子虽然年纪小，但不是傻子，看到秦明为了点呼吸就要死要活的，还动情地流下眼泪，小爽明白，他是一个活人，顿时涕泪满面，恐惧之色溢于言表：“叔叔，叔叔，你带我离开这里吧，求求你，带我离开吧。”

你不是能得要上天吗？不是还敢玩通灵游戏吗？秦明真是想好好教训一下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孩子，你丫算运气好的，要不你死在这里，你爹都不知道去哪儿给你收尸！“别害怕，我是来带你离开这里的。”

秦明用口型说道，先把小爽从书桌下抱出来。“你是不是想见你妈？”

嗯嗯！小爽用力点头。秦明指了指缩在墙角的女鬼，和颜悦色地唇语：“那是你妈。”

小爽一怔，接着十分肯定地摇头：“她不是！”

啧，你个混小子，秦明暗地里忍不住开骂：难不成你还希望这死了五六年的鬼还跟生前一样，面色细腻红润有弹性啊？那鬼就是鬼，不是给活人看的，长那么好看做什么？“她就是你妈。”

秦明劝他。“我妈很漂亮，”小家伙往后退了一步，紧紧抱住秦明的大腿，把脸埋进去：“她是个鬼，她是个恶鬼！我妈不是这样的！”

孩子他娘你倒是吭个气啊！一丝惆怅阴冷的鬼音悠悠地传来，小爽他娘极力忍耐着胸中的悲伤，尽量轻柔地哼唱着：“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秦明感受到，他的裤腿上已有温暖的潮湿。“世上一切，快快安睡，一切温暖，全都属于你……”哎！他默默叹声气：生为何人，死为何故？人鬼殊途，不论眷恋多深，一旦分开即意味着永世分开，永远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充满明媚和希望了！“妈……”小爽泪如雨下，回身去看那面目可怖的女鬼，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还是二者皆具，声音颤抖不已：“你真是我妈？”

他疲惫的双眼饱含着期待：“你真是我的妈妈？”

“小爽……”小爽他娘立即伸展双臂，想给孩子一个拥抱。“住手！”

秦明喝止，恍然意识到自己匆忙间居然泄了口气，顿时捂嘴，指给小爽娘让她看看自己的指甲！指甲从一指长已经陡然生长至三指多长，黑乎乎的向内弯曲着，宛如鹰隼之爪勾，极是骇人！人与鬼见，最好还是不要肢体接触的好，鬼与人见，感情一定要控制好，万一失控，变了形，丧失理智，搞不好连亲儿子都给剖了。“妈……”小爽果然是被她吓到了，小爽娘边急忙道谢，边力求控制住情绪。只是几年来看着儿子日益成长，思念之苦犹如汤药，哪有那么容易吞咽的？“好了，给你们母子两分钟时间，赶紧把要说的都说了，好好做个别。”

秦明提醒：“小爽坚持不了多久，我也刚才泄了口气，要赶紧把他送回去才是。”

给母子留下私密的空间，秦明走出门去，小心地守卫着，不时透过门窗往内瞄一眼，防止发生意外。远处的烛光闪闪烁烁，迷迷蒙蒙，好歹给了秦明一份安心。然而，好事没多久，突然，他心头感到一股极其沉重的压力，不是悲伤，而是暴躁、怨恨！他整个人陡然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墙壁上的温度急剧下降，这是不祥之兆！秦明立即竖起耳朵倾听——似是从空旷峡谷内疾走呼啸的风，凄厉尖锐，闻之却如同冰雪附身，心脏麻木，四肢僵硬。圆月之日的乱坟岗，有时就会听到这样的声音，甚至会看到在坟头尸坑平地而生的风，千万不要以为这是自然现象，因为它在阴阳界有个令驱鬼师们闻风丧胆的名字——鬼涡！那是数百只恶鬼组成的强大阵容，阴气强盛，能撕活人，能碎厉鬼，非寻常术士无法逃生，纵使侥幸逃生，也搞不好三魂七魄受损，大病一场，或是变成神神叨叨的精神病，或是干脆一命呜呼！秦明脑袋里“嗡”地一下爆炸开了，知道事情不妙，立即推开门冲进去，二话不说拦腰抱起小爽，撒开蹄子往外跑。“他们已经感觉到了。”

他解释，这个时候也别想着掩盖气息了，秦明吩咐小爽他娘：“快，送我们离开！”

“走！”

他命令，奈何小爽这混小子硬是不明白事情轻重，竟在秦明怀里奋力挣扎起来，朝着女鬼撕心裂肺地哭喊：“妈，妈，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