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看着他，脸上的嘲讽更甚了，她说：“我说阿狸是霍绵绵故意毒死的，没人信。我说我落水不是意外，是霍绵绵绊倒我的，没人信。她说了什么，你们倒都深信不疑了。”

“既然如此，我现在跟陆乘渊和离了，腾出位置给她，岂不是皆大欢喜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喊霍绵绵母亲了，反正你一向很喜欢她的，毕竟她说话不结巴，不会丢你的脸，不是吗？”

阿月犀利的目光让陆云感觉到害怕，她说的每一句话更是让他难堪窘迫又无地自容，他苍白着脸说：“不、不是的……”“不是吗？你没有看不起你的母亲吗？”

阿月笑着问。陆云全身发抖起来，他感觉眼前的母亲目光犀利得可怕。他想起了很小的时候跟他人玩，那些孩子打不过他，他们就拿他的母亲来攻击他，他们说他是结巴的儿子，他们奚落他有个结巴的娘亲。那时候除了愤怒，他还觉得丢脸。草包美人，天阙城一个个都说他的母亲空有美貌，但就是个草包，他每回听到都会狠狠地揍那些人，揍完了，又觉得羞耻，因为自己的母亲是个结巴是个草包感觉到羞耻，越是有人夸赞他是天才，他越觉得母亲丢了他的脸。所以霍绵绵出现的时候，他在想要是霍绵绵是他的母亲多好啊！她声音好听，说话也不结巴，她会琴棋书画，她会针纸女红，她人长得也好看，他曾暗暗地想过要是霍绵绵是他母亲该有多好，这样的想法不止出现过一次，但他从未想过母亲会知道，她还说了出来。这是多么大逆不道，这么多么让一个母亲伤心的想法啊！他为自己曾经的想法无地自容，羞愧的同时也难堪极了。“等陆乘渊娶了她，她就是你的继母了，你就可以喊她母亲了，那多好啊！”

阿月笑得无比灿烂。这话每个字都像是刀子一样扎在俊秀少年的身上，他稚嫩的小脸苍白的可怕。“我、我没有，我没有……”陆云全身颤抖着，他忽地跪在了地上，他低着头，眼泪从眼眶里涌了出来：“我错了，母亲我错了……云儿错了……”晶莹的眼泪滴落地板上，阿月看着哭泣的少年，无动于衷。太迟了，太迟了。她在心里说。你的母亲已经死了。“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阿月下逐客令说。陆云猛地抬头望着她，他颤声问：“母亲你……你说什么？你……你不要我了吗？”

阿月注视着他几秒说：“不是你先不要你的母亲吗？”

俊秀的小小少年如遭雷击，他望着阿月美丽熟悉的脸庞，默默地流着眼泪。是他，是他不要母亲先的……他想起了每一次自己从青阳学宫回来，母亲那高兴的表情，但他每次都来去匆匆，不肯跟她多说一句。他想起母亲笨拙地学做点心，她学了几个月做他爱吃的桂花糕，他却嫌弃的不肯尝一口；每次出门，她总爱罗里吧嗦的交待他各种事情，他厌烦极了，特别是她一着急，说话就更加结巴的时候，让他备受煎熬。他明知道她不喜欢表姑，他还跟表姑亲近，他明知道她多么想念他，却从不在她身边多待。是他早就伤透母亲的心吗？豆粒大的泪珠从他稚嫩的面颊滚滚而落，他拉着阿月的衣袖说：“母亲，母亲你别这样，你别不要我，你别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