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个时辰，她的两个儿子一个命丧当场，一个生死未卜。原本尊贵无比的皇后，现在却似乎成了最凄惨的那一个。丁少阳并不回应她的话，只是望向赶来的莫莉：“九皇子如何？”

“已经醒了。”

莫莉点点头，“应是没有伤到内脏，不过现在仍很虚弱，他想见主人。”

丁少阳转身向内走去。皇后失神地怔了一下，亲生儿子垂死复生之时，想见的竟然不是自己，而是丁少阳吗？即便如此，这仍是她唯一的希望，顾不上再理会已经凉透的太子，她也急匆匆地赶向内殿。“老师……”九皇子的面色因失血而变得苍白，看到丁少阳一身血迹后有些激动。“不用担心，我没事。”

丁少阳上前淡定地安慰他，“我说过，谁杀我的弟子，我必斩他报仇。”

九皇子也是一惊，他自然知道这个仇家是谁，也知道斩了这个人会引起多大的危险。正因为了解，这一刻他才更感觉到丁少阳对他的维护，甚至已经相当于对待亲生儿子。他身在皇家，向来嚣张跋扈，皇后对他宠爱纵容，看似一切都是美满富足，其实赵玄机对他向来都是不闻不问。在他的生命之中，本就缺了一个平日里能严格教导，关键时刻却可以不顾一切护下他的严父。而丁少阳，恰恰代替赵玄机，成为了这个严父。“栋儿，你感觉如何？”

皇后关切地问着。“我没事了。”

九皇子接着问，“老师该怎么办？”

皇后此刻仍然恨他，咬牙道：“我不知道。”

九皇子虽然顽劣，却不是傻子，一下便明白对方是怎么想的：“母后，老师要是不杀大哥，大哥早晚都要杀我，你忍心看我被大哥杀死吗？”

“我……”皇后被问得一滞。回想当时太子那穷凶极恶的神态，她也知道这恐怕是无可避免的。甚至，若太子过了这一关，连她是不是能安稳地过后半生，都是未知之数。从这个角度来说，丁少阳不仅救了她的小儿子，也一样救了她。只是亲眼看着对方杀死自己的儿子，她一时无法接受，那是天然而升起的仇恨。“母后，我要你保证，不论谁想要害老师，你都不能！”

九皇子此刻突然变得极其懂事：“母后要帮老师，否则我……我……”他一口气说了太多话，身体顿时有了不适反应。“我知道，母后知道，你且安心养身体。”

皇后连忙紧张地安抚着。这是她唯一的儿子了，甚至可以称得上“失而复得”，可万万不能再出什么闪失。心里暗叹一口气，目光复杂地望了丁少阳一眼。若不是他及时赶来，九皇子的命肯定是保不住的。他害死了自己一个儿子，又还给自己一个儿子，也许……这就是她的命吧。“老师，你打算怎么办？”

九皇子平静了一下才又道。丁少阳沉默了一下：“我要你继位登基！”

皇后眼睛一亮。“按太子原来的计划，早朝时会宣布皇上驾崩的消息，之后在薛首辅带领一众大臣的拥护下，顺利让太子登基继位。”

丁少阳面色严肃：“太子设下猎场之围，想要把你们一网打尽，现在他被我所杀，虽是合该如此……”他看看皇后表情，又接着道：“可未必人人都能理解我，只有你继位，老师才能保得住一命，否则，我只能亡命天涯了。”

九皇子神色变幻，半天才为难道：“老师，我不想当皇帝。”

“你说什么？”

皇后本是坐在床边照顾，此刻一下跳了起来。“你知道多少人为了这个位子，无所不用其极，如今落在你手中，你怎可说不要就不要？”

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她连忙换了温和的语气：“况且如今皇家嫡子只剩下你一个，你若不继位，这偌大的江山，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混乱争斗来。”

“老师……”九皇子求助地望过去。丁少阳微微点头：“皇后娘娘说得对！”

九皇子有些任性地撇了下嘴：“老师终究还是更喜欢十二弟一些。”

“嗯？”

丁少阳一头雾水。“你怎么不逼十二弟继位？”

九皇子不满道。丁少阳哭笑不得：“臭小子，要你坐拥江山，却像是我在害你一样，我看你是讨打了！”

“嘿……”九皇子嘴角轻扯，象征地一乐。皇后看得有些瞠目。平日里他们是怎么相处，她并不怎么清楚，只知道九皇子对丁少阳十分满意。可听了刚才的对话，她却有些接受不了。即便是少傅，对皇子也不能如此放肆！偏偏九皇子却像是更吃这一套，让皇后有些不明所以。“可我真不愿做皇帝。”

九皇子苦道，“我只想练剑喝酒玩女人，做了皇帝……”“皇宫里美酒如海，佳丽如云，还不够你享用？”

丁少阳没好气道。皇后也连忙助攻：“以后纳妃之事，母后必会按你的心意，绝不多加阻拦。”

“你喜欢我的冰鳞剑，到时候我打造一把更胜冰鳞的宝剑给你，天下剑谱，任你选择，岂不快哉？”

丁少阳也引诱道。“做皇帝每天有那么多烦心的事情要处理，我统统都不喜欢，处理了那些东西，我哪里还有时候去喝酒练剑？”

九皇子无语地看着两个人，半天才道：“我更不想，连享用美女的时候，还要一个死太监在外面盯着时辰。”

你小子是油盐不进啊！丁少阳不禁也生出些无奈。皇后生的这两个儿子都是奇葩，一个为了皇位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一个什么都想要，就特么不想要皇位。偏偏这俩货还能干起来，差点儿来个全灭，真真是奇葩至极。“这么说，你是不想管老师的死活了？”

丁少阳抱怨道，“我怎么教了你这么个不仗义的弟子？”

“让十二弟来！”

九皇子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淡定，“他比我更适合当皇帝。”

“不行！”

皇后立刻反驳。继位者以后就是一国之君，岂能拱手让给别人。这里面的关系重大，绝不能等闲视之。九皇子刚想要再说什么，就被皇后抢先拒绝道：“你不必多说了，就算是我能同意你，自然会有诸多人等都会反对，到时候一样会有重重麻烦。”

这倒是实情，丁少阳也知道，皇位给了九皇子没什么大问题，可要是十二皇子，那难度不是提了一星半点。“老师，救我，真要让我当皇帝，我就……就……”眼看着，九皇子就有些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