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皇上。”

东浦国太子淮忆是个温润的。苏落落不知道，从前他与萧行年二人时常被拿来比较。毕竟都是温和有礼，擅长诗词歌赋的翩翩公子。因此他一出声，不少人都将目光移向了萧行年。只是令人惊讶的是，后者竟然看向了一个不该看的人。苏落落眼角一抽，微微向后靠去。这下变成了萧行年温和的目光，对上了萧行渊不善的眼神。淮忆自然也顺着萧行年的目光看过去。苏落落隐藏在萧行渊的阴影下，淮忆离得远，只看得清大致轮廓。“咦？二皇子今年怎的对五皇子如此在意？”

萧行年收回目光，看向脸色不佳的皇帝，轻笑道：“五弟时隔五年才参加朝拜的宴会，我关心弟弟罢了。太子远道而来，是在下失礼了。”

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淮忆点头，摆手一笑，“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套。倒是战王，许久未见，竟然已经成亲，不知王妃是哪家的……”他话未说完，却突然一怔。眼中满是惊讶。苏落落见萧行年收回了目光，便坐正了身体。再抬头，竟然对上了淮忆的目光。这个东浦国太子，长得真的好看。她如此想着，对他点了点头。“是老臣的女儿。”

苏尧接过话头，声音低沉。他身旁的林氏脸色僵硬，却不得不挂着笑容。刚踏进来的苏青青牙都要咬碎了。“有意思，这倒是丞相头一次当着众人的面承认王妃的身份。从前倒是闭口不谈。”

萧珩说话向来不避讳，举着酒杯就侧身和萧行渊桌上的酒杯碰了一个。“五哥，要我说句实话，若是丞相府一开始便承认五嫂的身份，再以五嫂的本事，怕是你都得排着队求娶。”

说罢竟然还不怕死地笑了几声。“世间之事，向来无‘若是一开始’的说法。”

苏落落没有注意到相公复杂的眼神，只是冷笑着看向这个所谓的父亲。他的眼神中带着罕见的叫做温情的东西。淮忆神色恢复如常，看着苏落落好奇道：“从前倒是不知丞相竟有如此惊艳的女儿，本太子记得，貌似是另一个清丽貌美的姑娘。”

“太子说的是，应当是青青。”

林氏立马站起来，正巧苏青青听到此话走了过来，林氏将她推到前面。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太子，这就是青青。前几年的朝拜盛宴，太子应当见过。”

“原来是丞相府的千金。”

淮北点头一笑，却时不时把目光投向苏落落。“那这位是……”在场的大虞人都有些尴尬，丞相府的这些腌臜事，大家都心知肚明。苏落落脸色平静，嘴角挂着笑。看着苏青青投来的怨恨的目光，笑道：“丞相府，嫡女。”

淮忆诧异，“如此说来，王妃与二小姐，是亲姐妹。从前倒是从未听说过。”

“不是亲姐妹，”苏青青开口反驳，温柔道：“我的母亲，是丞相府主母。”

苏落落眉梢一挑，她是真敢说得出口。这样一个主母，苏尧脸上怎么还有光。“青青！”

果不其然，苏尧立马出声阻止，“太子殿下，王妃从小便身体不好，送到乡下疗养，去年才接进京中。”

“原是如此。”

淮忆没再多问，看得出来这些事所有人都不愿提及，他也不会自讨没趣。只是眼神一直盯着苏落落。“相公，你觉不觉得这个东浦国太子，有些奇怪。”

“的确很奇怪。”

萧行渊看向苏落落，心中的猜测渐渐明朗。“落落。”

萧行渊犹豫着开口，“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苏落落摇头，“不记得多少了，都是零零碎碎的，拼凑不起来。”

萧行渊手中就被捏紧，看着缓缓响起的丝竹声，和穿着舞衣进来的舞姬。本该赏心悦目的场景，此刻他的眼中，却是那个连记忆都没有的孩子。“相公，我娘亲应该和我长得不像吧，”苏落落微微蹙眉，看了苏尧一眼。这是她从前会想的事情，苏尧当年究竟是为什么会被林氏蛊惑呢？“为何如此说？”

苏落落轻叹一口气，扯出一个笑容，“苏尧以前只爱了我娘亲四年，后来娶了林氏，现在丞相府的姨娘多的快住不下了。”

她不在丞相府，却也知道丞相府不断在纳新。她的父亲见一个爱一个，后来细看，她娘竟然还是拥有他最久的一个女子。苏落落不由得嗤笑，“如果我和我娘长得像，他应该也舍不得把我送到乡下。”

不过苏落落还是庆幸他这么做了，她才不想整天和那些莺莺燕燕住在一个院子里。看着父亲宠幸一个又一个新的女子。“或许是太像，林氏才会忌惮，将你送走。”

萧行渊声音轻柔，捏了捏她的嘴角，笑道：“你与丞相，长得不像。”

这话说的苏落落心里开心，“其实苏尧也不丑，就是人品不行。”

萧行渊不置可否，而是问道：“落落，若是有机会，你想找到你娘亲的身世吗？”

苏落落眼睛一亮，“当然想！”

她要把娘亲送回去。娘亲肯定不喜欢这里。“若是你找到了他们，不是大虞的人，你会……随着一起离开吗？”

萧行渊说的艰难，这个问题是他一直担心的，依照她的性子，定然会不顾一切将所有事情安排好。他恐惧她的任何一个会离开的可能。然而苏落落完全没有这个想法，甚至很奇怪地盯着相公。“相公，你在说什么啊？”

趁着舞姬在中间扭动腰肢，挡住了众人的视线。苏落落摸上相公的额头，笑道：“没生病。”

“没有。”

“别担心，就算找到了，那也是完成我娘的心愿。而且我也没见过她，只记得一个很瘦的背影。”

苏落落说的云淡风轻，也不是刻意如此，而是她从未见过，也缺失了太多记忆。“就算找到了，那也是娘亲的家。”

苏落落语气平静，她看着眼前的人，温柔又好看。心里的一点点苍凉也被赶走。如果不是有人，她真想一把把人抱住。“相公，”她悄悄靠近，挨着相公，嘿嘿一笑，“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萧行渊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他又何尝不是。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他没有忌讳。舞姬再次挡住众人视线时，他一把搂住苏落落纤细的腰肢。在不经意转头，想和萧行渊分享眼前美景的萧珩目光中。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真是……”萧珩嘴角抽搐，恨不得捏碎手中的酒杯，“气死我了。”

然而他一转头，却发现从前炙热的那道目光，今年没有了。苏落落震惊于他的大胆，连忙把人推开。“大、大庭广众的！干什么！”

萧行渊失笑，“无妨，没人看见。”

苏落落瞪大眼睛，“那也不行。”

“好。”

相公笑得温软，苏落落轻哼一声。却没发现原本在身上的那个话本，偷偷被某人摸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