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追求完美的强迫症患者,怎么可能满足于这块试作品的质量水平。使用闪现术,将锦帕从巫妖的手中夺了回来。那一瞬间,瞥过来的视线犹如寒冰,让某人以为吾命将休。幸好那对美眸的主人很快就恢复正常,直盯着某人,不发一语。 林当然知道这是在等待自己的解释。要是无法解释到对方满意,恐怕自己就得受苦受难了。所以他忙不迭用双手撑开锦帕,摆在三人面前,说:“妳们仔细看看这上面的图。”
同时施展自己最为擅长的亮光术,顿时工作间内被照耀得亮如白昼。三个女人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到锦帕上的图样。 麻雀图乍看之下是完整的,而在某些线轴跑空之前,锦帕看起来也没有多少瑕疵。在芬与卡雅的眼中,这已经是一幅徐徐如生的麻雀写实图了,就不知道那个男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唯独哈露米,她嘟起嘴巴,瞇着眼睛,一个不协调的感觉挥之不去。 “有看出些什么吗?”
林再问道。 “老师,这好像,有些怪怪的。”
金发少女说道。但说这话,她也有点心虚。因为无法明确指出缺点是在哪里,只能凭感觉评论。 当老师的人笑一笑,将锦帕放到工作桌的显微镜下观察。放大倍率当然不用调整到观察细胞的等级,放大到一定程度,有助于检查锦帕细部的织造结果就好。 如此,倒是能够看出不少图样上的瑕疵。最主要是图样的毛边没有处理好,但因为只有一两条纬线出错,所以粗看是看不出错误的。而这是属于提花上的失误。 还有一些是纬线参杂了不对的颜色,但因为只有一两条,所以整体看起来并不明显。假如细看的话,会发现这是两条纬线打在了同一个位置。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细微的瑕疵,而这也就是人工与机器制作最大的区别。人工在发现错误的时候,自然知道停止并修正,并不虞有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反正都是错,停下来修改,自己不成就问人,没有什么困难的。 机器制作,只能就设定好的情况做相对应的处置,遇到考虑不周全的时候就只会将错就错。基本上这台魔改后的提花机可以把一块锦帕织完,对某人来说就已经及格了,至少没有那种会造成织物毁损的严重错误。 附带一提的是,附魔后的丝线比想象中的强韧。原本以为会很常出现断线,然后需要接线的情形,反而没有出现。倒是出现线轴跑空了,机器却没有停止的状况,这部分就要从程序方面去修正了。 从显微镜放大的影像中指出种种瑕疵后,林就问着三个女人:“所以说,从这样的表现看来,妳们觉得是要把提花机修正到毫无瑕疵,还是维持这样的水平就行了?”
被满足感震撼到无法言语的她们,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想表达什么意思,太过明确的某人猜不出来,但也大概知道她们是如何想的。 人生当中,有些事情是不能妥协的。不是可以做到一百分的情况下,却选择轻松做到六十分就好,反正将就着用。会选择妥协的东西,假如不是不在乎,就是有其他更在乎的东西被放到天秤上权衡,最终只能做出取舍。 一开始大家对于某人执着于制作这样一台复杂的提花机,是百思不得其解。但看到成品之后,三位女性没有人反对了。因为丝绸这样的布料是要做成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的。只要条件许可,有能力,谁不希望把自己打理到完美的状态。 所以眼中燃起熊熊火焰的她们,哪怕这台机器再复杂个一千倍,她们都将豁命改下去,只要织出来的成品是无瑕的。 然而众人除了准备修正已发现的瑕疵外,林也提出了几个之前不曾想过的课题。包括不同颜色的线轴摆放顺序,连带影响梭子的位置,如何放可以让机器最顺畅且迅速地运行。 连续相邻提综臂在运作时,需不需要延迟时间,让机械臂来得及应对程序的反应。反过来说,如何提升机械臂的灵敏度与反应速度,让其可以跟上程序的处理速度。而第二个面相的最终手段,就是变更提综臂的构造,加快提花机运行的速度。 这些就要从使用频率上去分析出每一个颜色,每一条机械臂,要如何安排,才能够避免太过接近且动作频繁,造成‘打架’的互相妨碍情形。就好像地球的键盘英文排列方式,人家也是号称经过科学化的研究,得出最有打字效率的排列方式。至于真相如何,就不在这里追究了。 之前在制造机器的时候,林所注重的重点在于准确性。 机器要先能把自己所想要的东西造出来,才有论其他要素的价值。假如连最基本的制造成品都不过关,就算把机器造型搞得像变形金刚,运行速度快到人眼难以辨认,这些都没有意义。 但是当那块麻雀图锦帕成功做出来后,林就觉得可以考虑第二项重点了,也就是‘效率’。 根据某人的记忆,蜀锦公开的手工技艺,一天的进度也才几公分的长度而已。而自己用机械化的类蜀锦工艺,花上半天的时间,完成一块大约十五公分的锦帕。论效率,这台不计成本魔改的提花机已经比蜀锦传统工艺好上很多了。但有没有继续进步的空间可以挖掘? 事实上对一个纺织业生手,要将效率提升到什么程度才算合格,某人可真是两眼一抹黑,搞不明白。所以在这方面,只能说尽力而为了。 也不要看继续魔改机器的事情,跟哈露米没有什么关系。这个金发丫头也被委以一项重任,就是寻找合适的染料。 现在她们老师制作这台复杂到让人眼花缭乱的提花机意图,当学徒的也十分明了了。就是希望利用这台机器,在织布的过程中,添加上复杂的图案。而且看起来,复杂度与精细度都不是普通绣花可以比拟。 但天然的丝线会随着蛾种的不同,在颜色上也会有所不同;甚至相同蛾种,丝线颜色也会略有出入。不管是混纺或是单一蛾种的丝线,想要织出漂亮的颜色,想要把布,也就是众人想织造的丝绸当成画一样表现,染料就是避不开的一环。而这项工作,就被交到哈露米手上。 当老师的所给出最佳染料的条件,除了鲜艳、耐洗两大基本要求之外,最好能够是魔法材料制作,以搭配魔法丝绸。还希望取得的难易度上,不要是鬼畜等级的困难。前头的投资成本已经够大了,林可不想让染料又成为一道难以克服的难关。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染料的成分不能有毒! 不要看这一点好像是很基本的要求,不会有人去犯。事实上林曾在研究蜀锦的历史时,偶然看到世界时尚历史上一段要命的小插曲。 曾经漂亮且鲜艳的绿色是代表死亡的颜色,因为绿色的染料是化学家利用砒霜所制作的化学染料。而那时追求时尚的人们没有意识到危害,只追求美丽的色彩。 但不光是制造的女工,将绿色洋装、饰品穿上身的妇女孩童同样受其害。皮肤溃烂、神经受影响而失常,乃至于死亡。也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绿色被视为不祥的色彩。 因为爱美而毁掉自己,相信这不是任何人所乐见的。所以当老师的很慎重地警告了,就算是叛逆期的少女也得为自己的小命着想。 之所以把这项工作交给哈露米,除了她对于颜色、美感等事物比较敏锐外,还因为她可以利用斑鸠同盟的人脉,询问这方面的事情。 虽然林对那个组织没有什么好感,因为那里头的人都太过主观,而且很容易用交情来绑架他人的选择。但无法否认的是,里头有很多人惊才艳艳。加之走南闯北的,也是见多识广。 但就在林埋首于提花机的制作时,圣城中关于他的讨论又掀起了一波热潮,主因当然是与魔王子阿札德的那一仗。跟那个帝国的麻烦牵扯上关系,不算是新闻或大事,再荒唐的事情那一位都曾经干过。但能够从他的手底活下来,就肯定是大新闻了。 所有人的第一个反应,都是不相信。所谓‘帝国的麻烦’,早已被视为和天灾同等级的灾害了。面对天灾,人力有时而穷。遇上了,还能怎么办,当然认了咩。但是遇上了,还能活下来,这意味着什么?没人敢细想。 只不过目击者实在太多了,里头不乏具备有相当公信力的老牌魔法师。尽管有很多人以那群目击者都是数学课的学生为理由,来质疑他们的说词。但,有谁敢拿那一位的名字来造谣? 之所以他的名字谁都不敢提起,这是有理由的。只要任何跟那位魔王子有关的谣言传进他本人耳里,他都会很有兴趣去亲自证实真伪。而且不光是找谣言中的当事人,就连说这些话的人都会被找上门问候。然后这些人就会体验一次什么叫做喜怒无常,了解为什么那位会被视为天灾。 不过这一回,那位谣言中的当事人还好好地活着,每天该教的数学课也不曾缺席。就在众人以为是不是那位刚好不在圣城,所以有些人说话放肆了一点,然后就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