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兰女侯爵的事情暂且搁下。先不说那位没什么个性，以前只知道逃避的少女，不可能那么快做出决定。围绕在她身边照顾着的执事与仆役们，自然也会将这件事情回报给卡维大公爵。那位老人家应该会有多套方案，应对各种选项。　　对林来说，深渊的观测计划才是近期的重点项目。　　由于小前期的准备已经完成，现在就是凌晨到上午的这段时间，会前往深渊收集资料。中午回到迷地圣城埃斯塔力的家中用餐，下午当然是卡班拜学院的数学课，然后晚上整理资料。　　随着观测资料累积愈多，计划的进度也缓慢地推进着。毕竟对数据科学来说，最怕的就是数据不足，无法做出具有代表性的模型，判别出事情的真面目来。不论数据量再大，那也是不怕的，顶多处理时间慢一点而已。　　进度中最有价值的部分，就是经由影像与数据的交叉比对，透过机器学习的方法，自动去甄别最终要保留的资料，以及可以排除的部分。虽然这个部分还没涉及到来自深空的无线电波研究，但可以将P级别的数据降到T级别，不能不说这是一大进步。　　而卡雅方面，也有相当喜人的进展，她找出了深渊的天空之所以会遮蔽住其背后星象的原因。关键当然还是在于深渊所特有，散布浓度相当高，自定义代号为‘深渊沙’，蕴含有权能的极小悬浮微粒。　　在地球，天空之所以呈现蓝色，是因为一种名之为瑞利散射的现象。极微小的空气粒子会在太阳光经过大气层时，将阳光中不同频率的色光做出不同的处理。蓝光因为波长短，所以散射的状况比较激烈，因此会布满整个天空，而使天空呈现蓝色。　　而深渊沙是比地球最为恶名昭彰的PM2.5都还要小，到了原子或单分子级别的微粒子。而与地球不同之处，深渊沙多了八种权能这种不讲道理的魔法侧产物。也因此，整个深渊的天空就好像被笼罩在一个天然的魔法结界之下。　　又因为深渊沙并不指特定的物质或元素，它有无数种种类。所蕴含的权能也没有特定的序列，同样有无数种类型。这样的特性，造就了深渊世界混乱不堪的现实。　　深渊沙同样对这里的天空造成影响。在地球的瑞利散射特性，到了深渊，可以说已经到了折射的程度。除了直射的恒星光芒有部分可以穿过深渊的大气层，绝大多数的光谱上的色光都被阻挡在外。即使是某人想要观测，来自深空的无线电波，也被这蛮不讲理的深渊大气层过滤了大半。　　除了外面的进不来外，里面的也出不去。宛如一面镜子的深渊天空，不光是使得照射进来的光线在内部不断反射，甚至闭锁了深渊的气候特征，不使其往外溢散。　　前者使得深渊并没有明显的白昼黑夜之分。不论什么时候，都是蒙蒙亮的感觉。　　后者的现象众多，譬如说在这日照如此之少的环境，为什么会让人感到闷热难耐。林多日来实际测量深渊的气温，就没有低于摄氏三十八度的。　　这是因为深渊盛产活火山，岩浆河遍布。大量发散出来的地热，被满布深渊沙的天空锁住，无法朝外层空间散去，造成了内部的气温即使没有充足的日照，依然居高不下的结果。不像地球，被陨石撞击的火山灰满布天空，遮挡了日照之后，就会因为气温骤降，造成生命的大规模灭绝。　　至于天空看起来灰蒙蒙的一大片，则是因为深渊的天空在某种程度上映照出地表的模样。只是这个影像并不十分清晰，甚至一些散射与折射的现象，还会让这由深渊天空反射的影像进一步变得模糊，成为众人所看到的模样。　　既然知道了造成观测阻碍的原因，接下来当然就要思考解决的办法。而且感觉上，这一回没有办法从科学的角度去解决。因为造成的重要因素之一，就是那无处不在，蕴含有权能的深渊沙。那么就应该要从魔法的角度，来思考解决之道。　　这时一个很特别的因果律魔法，就进入某人的眼帘——丽兹‧迪恩真实术。　　这个魔法最初的功用，是用来觑破利用魔法所造成的伪装，包括各种幻影、幻象、魔法屏障、魔法陷阱等等。是无数种‘看破’类型的魔法中，算不上起眼的一种。　　大多数魔法师在学习看破幻术的魔法时，会选择另一个大名鼎鼎的魔法——阿尔克那觑破术。这个魔法可以发觉幻术类型的伪装，然后展露出伪装之下的大概轮廓。　　像是某些地精祭司玩得很溜的巨龙幻影术，就是可以将自己的外表套上一个栩栩如生的巨龙伪装。这时用阿尔克那觑破术，一下子就能看穿幻术的姿态，进而察觉到藏在里头的小小地精身形。　　阿尔克那觑破术虽然有着易学、耗损低、使用容易，因为不是将魔法施加在目标身上，所以不会引起对方戒心或不悦等等好处，但也不是没有缺点的。最让人诟病的地方，就是看到的真实样貌并不清楚。　　觑破术大概就是‘喔，这是幻象。’、‘喔，里面的东西如何如何。’这种程度的认知。尽管这样的程度，对于身在危险环境中的魔法师，或是不知道自己身在危险中的魔法师来说，已经足够了。因为察觉到异样，就能让他们提起戒心。只要有了准备，魔法师是很难对付的。　　但总有人希望可以精益求精，可以更清楚地还原真实的样貌，或是其他不一样的要求。所以在阿尔克那觑破术的基础上，衍生出许多‘看破’类型的魔法。　　林挑选丽兹‧迪恩真实术，就是因为这个魔法在许许多多的选项中，有着相当独特的破解幻象角度。‘假如不存在权能的话，眼前之物看起来应该是什么模样？’以这句话为前言，让丽兹‧迪恩真实术这个魔法，在某人脑海中留下相当深刻的印象。　　在魔法中，凡是牵扯到‘假如’、‘如果’之类的，都可以归类在跟因果律有关的魔法里头。这类魔法的共同点，就是难学、难用。但只要成功施展，效果也是可以挂保证的。　　而会选择丽兹‧迪恩真实术的另一个理由，是因为这个魔法的‘看破’效果，跟目标接受了多少重的幻术套迭无关，也跟目标的体量大小无关。　　有些看破类的魔法，会因为目标愈加庞大，或是施加在上头的幻术愈多、愈复杂，本身的施展难度就随之上升，或是消耗权能增加。甚至在看破的同时，就顺便破解了伪装。　　丽兹‧迪恩真实术完全不管这些。它直接从时间长河里头，无数过去、未来与平行时空当中，挑选一个不存在权能干扰的结果，呈现在施术者的眼前。　　比起用其他种看破类的魔法，挑战笼罩着整个深渊天空的无量数深渊沙，不如直接来一个‘如果’。因为这样看到的，就会是另一个不同的景象。不过这又会有个观察者效应的问题。自己所看到的，究竟真的是真实，又或者只是自己想看到的‘真实’。　　当然，某人曾经考虑过另一个比较科学的方法。就是把望远镜用闪现术，转移到深渊的大气层之外，再将所观察到的纪录回传。　　只是这样做，得有一个前提：深渊真的如自己假设中的一种，是另一颗位在相同宇宙，或类似宇宙中的行星。是颗有大气层的行星，将天文望远镜传送出去，才有意义。　　否则就只是把东西传送到不知名之处，然后等着他回传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物而已。假如回来的只是一些垃圾信息，那也就算了；假如带回来一些不太妙的存在，那自己不就糟糕了。　　好莱坞这类科幻灵异类型的惊悚电影都怎么演的，不就是科学家的各种作死行为，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东西嘛。以某人一切求稳的性格，怎么可能做这种明显是给自己立旗的事情。　　更何况之前送了一颗卫星上天的结果是什么？不但被撞了下来，为了救那颗卫星，自己也受到重伤，休养了好长一段时间。那种体验，某人可不想来第二回。所以一些太过作死的行为，能免则免。　　只是为什么会选择一个比起科学，更接近玄学的魔法，跟某人之前的行为不太相同。只能说待在这样的环境底下，当不讲道理的事情看得多了，为了保命，怎么可能会完全不去触碰这方面的知识。然而只要碰了，又怎么会不想试试看，看是什么样的结局。　　跟某人近期的最重要私活，研究大预言术比起来，丽兹‧迪恩真实术的实作就是小巫见大巫。再说林有一种想法，两种不同类别的知识不是不能够结合起来的。也许不用道理可以讲得通，但只要结果可以拿来使用，也许两者的结合可以是一加一大于二的良性组合。　　最重要的一点是，假如使用丽兹‧迪恩真实术的法子行不通，就是浪费一些时间与制作配套设备的魔法材料而已，并非跟性命攸关的损失。所以这样的实验，某人还做得起。就更没有理由不去尝试，这些很不科学的魔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