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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入宫伴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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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的事情没闹腾多久便停息了。朵儿午后醒来时,姑姑便来看了她,面上也没有琪琪格那般慌张的神色,且还有时间看着她喝了药。至到晚间,姑父派了人来报了平安。再至第三日一早,宫中传诏的內侍来了。

“奉新皇诏,遵礼部定制,着富察都统、福晋及查干哈丝公主参加明日大行皇帝奠仪。”

内侍宣完诏,姑姑谢了个传诏礼包,忙打听道:“不知新皇是?”

内侍拱手向天一揖:“大行皇帝遗诏传位第三皇子。明日丧仪中即颁诏天下。”

乌日娜心中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谢送出门去。

待到乌日娜回转入厅后,朵儿却见她一脸愁容。

“姑姑,第三皇子不正是睿亲王吗?姑姑为什么烦恼?”

“如今可不能叫睿亲王了,要叫皇上。”

乌日娜看着朵儿犹豫了片刻,只说道:“朝堂之事太过复杂,我也说不明白,等你姑父回来后再做打算吧。”

不到半日,都统和大儿子格恒回到了家中,却不见格善。

“可有格善的消息。”

“应该无碍,我出宫时和他照过面,我还托了人帮留意消息,明日一早入宫便知了。”

姑姑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朵儿原以为她只是担忧格善哥哥没能回家这件事,却听到姑姑继续问道:“那六贝勒呢?”

姑父长叹一口气。

“如今是禁在宫中了,有太后在,应该是性命无忧,但丧仪后会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朵儿这才想起格善哥哥是六皇子伴读,平日里也是跟着六皇子同进同出的,看来格善哥哥回不来还和六皇子有很大关系。

“那我们富察家?”

“我也没底,”姑父摇了摇头,“新皇心思深沉,便是从前做皇子时,我也从未猜透他的心思,但……”姑父意外的将视线落到朵儿身上。

“或许托娜仁托娅侧福晋的福,会有转机。”

姑姑长吁一口气,虽仍蹙着眉,但整个人已放松下来。而后谈的便是这两日的宫内外之事,大部分也不过是姑父打听来的消息,因他不依附于任何皇子,大行皇帝驾崩那夜,他并没有能进得宫去。直到次日大局已定,他才领命进宫拜谒新皇,听从调遣。

朵儿和姑姑次日按着规定时辰进宫,候在指定的位置,待到大殓礼前,因着阿布的身份,朵儿所列队与姑姑不同,只得随引路的内侍排到了草原郡主们的队列里。又是折腾了半天,乾清宫前的广场上整整齐齐站满了人。朵儿这一块周围都是女眷,前头一排都是年少女子居多,想来应是同辈。

虽是人人面上都挂着悲痛,但在行礼前就已是满面泪痕的却不多,她左前方的那个和她身量差不多的少女便是那为数不多之一。

虽只看到一个小侧脸,但那高挺的鼻梁在京中女子中甚是少有,虽脸颊还略带着孩子气的圆润,下颏弧线却收得异常完美,加上那眼角双飞的凤眼,已显出几分绝色姿容。

那少女眼泪不断,抽吸的肩膀也看出她哭得有些狠了,但却没有大号大啕,只有略急促的啜泣声。

不多时,正礼便开始了,朵儿随着众人行着大拜之礼。才全了两个拜叩,待要起身行第三个时,方才她注意着的那女子扑通倒了下去。四周众人都不敢动弹,仍自顾行礼。朵儿看了看四周,再看看那已不省人事的少女,也顾不上磕头,低头弯腰爬过去把她抱了起来。周围一圈人仍自顾行着礼,但都纷纷侧目看着朵儿。

这一处的异样终于是引起了注意,远远候在队伍边上的内侍看到了,跑了两个过来。

朵儿也不懂什么医理,只想起从前长辈们昏厥时,总有大夫掐鼻下唤醒的方式,便掐了她人中的地方,轻声唤“格格”。

少女深吸一口气醒了过来。她混乱的目光四下找着焦点,口里却喃喃着:“皇阿玛,皇阿玛。”

朵儿这才明白眼前这位是个公主。待她看清朵儿的脸时,那两个内侍也正好跑到了她们身边小声地唤她道:“十一公主你可有事?”

她或许还有些迷糊,以为朵儿是个宫女,便一把推开她挣扎着要站起来,左右内侍也不敢劝,只得扶着她继续行礼。朵儿看着有人照看,又弯着腰回到自己的位置,跟着把最后两个拜叩做完。

这不过是丧仪中的一个小插曲,而后颁布遗诏、入殓停灵直到大行皇帝梓宫入了陵寝地宫,各类丧奠事宜纷纷浩浩,中间或再哭倒几人或是这个十一公主再哭倒几次也是惯常之事,无人再提及。

直到那日随姑姑再进宫,在太后跟前再见到她,她们两人才算是正式认识了。

原来是新皇担心太后过悲,在太后到慈宁宫安顿好后,便征询太后想让哪些亲眷轮流进宫陪着。太后便点了几家,其中便有富察家,还特别嘱咐让朵儿一同进宫。

这日便是轮到了富察家进宫陪侍太后。朵儿陪着姑姑才和太后说了几句,外间便传和硕格靖公主来给太后请安。

朵儿看到来人正是那日大殓礼上昏倒在她面前的十一公主。如今虽还是丧期,但先帝已入陵寝,故许多人已换了其他颜色的素服,但这十一公主还是一身白色丧服,头上除了一朵白色小簪花外其他首饰皆无,连耳环也不带的。

太后看到她的样子轻叹一口气,招呼她到身边坐下。

“身子可大好了?”

“回皇额娘,无碍了。”

话音虽平静,还是显得气力不足。

“也不枉先帝爷疼你,但如今也不必再这样穿着了。”

太后话还没说完,十一公主的眼睛里便含了泪,那一双凤眼泫然欲泣如海棠凝珠,让人见了就心生怜惜。

太后又长叹一声,自己也落下泪来。乌日娜见状忙劝道:“太后切莫过悲,以免伤了身子,格靖公主也是大病初愈,若总是留泪,身子也是不好受。”

太后拿了帕子拭泪,对着乌日娜道:“先帝最为疼爱十一公主,她丧仪期间也是大悲病倒,好在从前身子还算好,这几日应是无碍了,也是难为她一片孝心,才能下床就来请安。”

这位十一公主的事情乌日娜自然是知道的,先帝跟前最得宠的公主,日常一举一动自然受众人关注,小儿子每每说起宫中事来,只要说到先帝今日又去了哪里,又赏了什么,三次总有一次提到十一公主。

但朵儿就不太关心这些宫中之事了,自然是完全不懂十一公主特殊的。如今这十一公主正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脸瞧着,朵儿猜到了她对她的疑惑,也没想什么得宠不得宠的问题,大方地回看着她。这一幕自然也被太后看到了,便向格靖公主介绍到:“阿兰珠,这是土谢图部的公主查干哈丝,你叫她朵儿就行。“

见太后还说了朵儿的乳名,十一公主看她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其他的东西,竟也没使性子,好好的打了个招呼。

而后又说了半日话,太后便放了她们出宫。

朵儿以为这次见到十一公主不过就是又一个偶然,也没想着今后再见,至于她是否记得丧仪上的事情她也不太在乎,却没想到不过几日便接到了圣旨,召她做了十一公主的伴读,让她入宫。

这事让她有些意外,也有些莫名,姑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忙让在家待了半个月的小儿子一同来分析缘由。

“那日在太后跟前,朵儿和十一公主也没对答几句话,十一公主怎的就看上朵儿了?”

格善沉吟了片刻。

“这位十一公主是被先帝爷宠上天了的,从前她便是要天上的月亮,先帝爷也是想尽了办法去摘。她那性子虽不至于刁蛮,但也轻易不让人。只要是她看上的人或物,她要便要,向来不需要向先帝爷之外的人解释原由。”

“你在宫中多年,按着那日的情形,可能猜出十一公主的心思呢?”

格善无奈地摇摇头。

“十一公主确有恃宠而骄的时候,但并不是一个无脑公主,能在宫中子女中受宠到如此地步还能活得无病无灾的,可见也是个极聪明之人。宫里的聪明人哪个会将心思轻易示人,不过是带着精美的面具罢了。而且,”格善看了一眼朵儿,“十一公主虽和六皇子同在太后膝下寄养,但两人并不亲,我便没什么机会了解她。反而,她与当今圣上兄妹感情更为深厚。”

乌日娜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向来这些小辈公主们都与各家婚嫁之事关系不大,自然不是乌日娜这些各府福晋们的首要关心对象,至多大致了解一下各位公主的生母为谁和得不得皇帝宠爱便可,其余的也就没有必要花上太多心思了。因此公主们与皇子们的亲疏如何,更不会有人在意。今日听到这三个原本就不是一母所生的兄弟妹之间的事情,却是新鲜。

“不过论理太后下旨便可,即便十一公主与皇上更亲,也不应该劳动到皇上。”

“如今我也不便进宫了,也无从得知个中原因。”

看到格善有些落寞的神色,乌日娜也不想再为难儿子。心里只能计较盘算着如何教得朵儿进宫后见招拆招。可想着朵儿往日在这些事上不甚上心的样子便有些发愁,要练出如自己小儿子那般七窍玲珑的心思,哪里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只希望娜仁托娅能在宫中照应一二。

一边认真听着的朵儿压根儿不关心他们烦恼的那些问题,不管十一公主为何看上她,召她伴读又是谁的意思,或是将来她要如何应对,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只关心伴读到底是要做什么,要做多久。待到姑姑和格善哥哥停下话题,她便虚心求教起来。

“若是皇子的伴读,便真是去陪着读书了。小辈公主读不读书或者读什么书,一般看皇上和皇后的意思,但如今十一公主是皇帝姊妹,她的事自然是太后做主。主要还是在琴棋书画女红这类中挑选。”

听到这里,乌日娜心中一动:“那十一公主最擅长哪样?或是最喜爱哪样?”

“最喜欢哪样我倒是没看出来,不过论擅长来说,刺绣倒是在姊妹中属上品的。”

说到这里,格善轻笑了笑,“公主们学女红只是遵循传统,再上品也不过是玩儿罢了,也不真要她们亲做什么。”

“样样想来,也不知先帝是因何如此喜欢十一公主?十一公主的生母应是已故的荣嫔吧,我是见过两次的,确实是先帝嫔妃里数一数二的容貌,只是我记得她并不得宠,在宫中不过是中规中矩罢了。”

格善听到母亲说起这个荣嫔,无奈地叹口气。

“后宫嫔妃得宠与否向来不决定于样貌,有时候这样貌反而是个祸害。那荣嫔出身一般,并非朝中重臣之女,又有如此出众的样貌,先帝如若对其有心,也会顾忌沉迷美色昏庸无道的朝评,要是宠了,不过是害了那女子罢了。”

“可我看十一公主的容貌应该是得了她生母荣嫔的遗传,更是青出于蓝。为何又能得宠至此。”

“若是后妃长得太好必然是不讨好的,但是身为公主,漂亮些也没什么,反正对朝政无碍还得个皇室美名,先帝想宠,谁又能说什么。”

听小儿子如此分析,乌日娜也不禁唏嘘感叹一遭,又想起方才谈论的话题。

“你们看我,怎么说着说着就跑题了。看来朵儿可以多和十一公主聊些刺绣女红之事。若说要伴读到什么时候,”乌日娜顿了顿,“若是你父汗来了信,给你在部族订了亲事,那便也用不了多久。”

朵儿一听果然高兴起来,可想起阿布迟迟未到的信,她心中又掠过几分不安。乌日娜有些愁闷地看着她期待的样子,还是压下了更大的可能未说出口。那便是,若土谢图汗未能有说服力的嫁娶对象上报皇帝,那直到十一公主出嫁,她便都要在那宫苑里渡过今后的岁月了,更或许这宫中岁月并不只到十一公主出嫁止,这又谁人能知呢?

家中格格能进宫陪侍公主,换做是其他人早已是沾沾自喜了。能有这一层经历对格格们的婚配更是加了个金砝码,若是运气极盛,或许还能跳过选秀直接入宫得品级。但乌日娜却对朵儿进宫的事忧心忡忡,一方面她深知自己兄长对女儿的感情,也深知朵儿的脾性不合适在宫中生活,生怕委屈了朵儿又负了兄长的恳托;另一方面乌日娜对那深宫荣华还是有几分认识的,即便是当年小儿子主动争取到了进宫伴读的机会,她也是担忧多于高兴。

就因为担忧,在进宫前,乌日娜对朵儿的唠叨就连格善都有些受不住,时常一听开头就躲了开去。朵儿虽也有些受不住,每日晚间总要在房中向琪琪格大倒苦水,可这唠叨还是起了作用的。待到进宫时,朵儿耳边总跳出姑姑的声音,脑中反复回荡着“规矩”二字,每走一步路都三思而后行了。

进宫这日,乌日娜无法陪同。且在皇家面前任何人都是奴才,自然没有奴才还带着奴才的道理,因此琪琪格也不能随朵儿进宫。朵儿只能在宫门和姑姑、琪琪格告别后,独自一人跟着引路的内侍进了宫。

內侍直接将她领到了慈宁宫,一进门,朵儿便看到十一公主正陪在太后身边等着她。十一公主已不穿孝服,但还是一身素白的衣装,朵儿看看自己身上姑姑准备的这件清白色衣裳,感觉还挺合适。

十一公主看着朵儿行了礼后,一边听着太后说话一边仔细的打量着朵儿。丧仪那日在她模糊的眼前一晃而过的那张带着几分担忧的脸给她留下了印象,在慈宁宫再次见到朵儿时,便立即与丧仪上见到的面孔对上了。如今她在宫中的地位虽因先帝崩逝不若从前,但好在三哥哥还算护着她,加上太后是她养母的这层身份,见着她的人总还是有几分谄媚之意。那次与她对坐之初,听着太后对她亲昵的称呼,她也并没想过这个女孩会和其他官家贵女有什么不一样,不过都是些阿谀奉承之徒。但女孩既无半分讨好,眼神里也没有嫉恨和蔑视,虽不大高兴她似乎不知道十一公主是谁这一点,但也对她有了几分兴趣。她举止大方坦然,说话干干净净,总让人说不上的喜欢。今日再见,亦是如此。

太后也未与她们说许久,只是关心了几句又嘱咐了几句,便打发她们去了。

“我和你母亲自小就好,看到你就觉亲切,我虽还想和你说说话,但毕竟你入宫也是为了陪阿兰珠的,正经也是个皇帝下旨的差事。方才阿兰珠说今日便有课,你们不要耽误了。我只期望你们两个小姑娘今后在一处好好的便是。”

朵儿乖巧地回了话,和十一公主一同离了慈宁宫。

这进宫第一日要上的便是女红课。上课的地方就在公主的寝宫。

按规矩,皇帝的姐妹中还未出阁的都随生母养母移居到寿三宫去了,可十一公主却是个特例。先帝在时她便没与太后同住,是先帝特许她在离坤宁宫较近的钟粹宫安置,如今新帝登基后仍未要求她迁出,这也让众人对她不敢怠慢。

就着等师傅的间隙,十一公主与朵儿闲聊起来。

“听说你十分擅长女红,你现在身上可有什么是你自己绣的?”

朵儿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方贴身用的帕子递给了宫女。

“这是我应师傅要求绣的习作,请公主指点。”

十一公主从宫女手中接过帕子,那一方丝帕角上绣了两朵婀娜斜卧着的“金凤还巢”。听朵儿说只是习作,她暗暗有些佩服,这手艺怕是再练个一两年都能赶上织造所一等绣娘了。她很是喜欢那帕子上的花,再细细多看了两眼,可看着看着就觉得似曾相识。

“你这针脚我总觉得眼熟,你可有与织造作坊的绣娘学过刺绣?”

“回公主,我只是在家和长辈们学过,还有就是进京后姑姑给我请过一个师傅,但也不是织造作坊的。”

十一公主看着朵儿的眼神里,赞赏更盛了,笑着说道:“今后我们是日日在一处的,你也不要再叫我公主了,就叫我阿兰珠吧。”

朵儿脑中又浮起了姑姑说着 “规矩”的样子,便犹豫道:“奴才就怕僭越了,若是别人听了,要说我不懂规矩了。”

十一公主不耐烦地甩了甩手。

“我说叫得就叫得,反正是我自个儿的名字,我要如何叫谁管得着,左右我的名字自然是按我的规矩来。“

朵儿觉得十一公主的话虽听起来霸道,但并没有那种强人所难的压迫感,反而带着几分爽朗,颇似她们草原女子的风格,心里顿时多了些亲切感,便从善如流地应承了。

“我记得皇额娘叫过你的乳名朵儿,今后我便也这么叫你。今后你便是我的人了,在这宫里有我一日,只要你不做背叛我的事,我便会护着你。。”

“我阿玛一直教我,在别人背后使坏绝不是英雄好汉。”

十一公主有趣地看着她笑了笑。

“你一个小女子怎么做得了好汉。”

朵儿倒是一下被问住了,可想了想便回道:“嗯,我是做不了好汉,但是女子也可以做英雄,我阿玛可是我们部族的大英雄,我也想要像他一样。”

十一公主微笑着又看了她好一会,可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笑容慢慢收下,最后长叹一口气。

“是呀,谁不钦羡英雄,可惜紫禁城不需要英雄。”

还没等朵儿思考这句话的含义,外间便传报授课的绣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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