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上去,就足以让人想到华贵二字。不提那些没点见识连名字都说不出来的轿椅木架材质,就单单是椅面上的厚垫子,都是由放在外面一尺难求,地地道道蚕丝织就的绸缎一层又一层的铺到一定高度。可以说,这一轿椅,若是放在寻常的百姓家中,足以让一家子大鱼大肉过个十几年。但就是这种规格的轿椅,放在李忠贤眼中,也仅仅是得到了尚可的评价。他甚至挑剔的看了一眼那垫着的绸缎,一边将曦姮往上放,一边惆怅的叹着气,对着这位小殿下口吻怜惜到不行。“当真是苦了小殿下了,如今沦落到用这种轿椅……”这种轿椅?这种轿椅是哪种轿椅啊?说得好像多寒酸一样!李文鹤父子对此无法理解,并表示无言以对。大概,这可能就是百年前老祖宗的世界吧?“行了,殿下那边有我看顾着,至于你么……”眼看着轿椅已经起行,李文鹤一把扯过想要跟上去的李长明,在自家儿子茫然的视线中,示意他朝着一边的张家人看过去。立马就明白了自家父亲这是要自己留下来收尾的李长明:……他能怎么办呢?他只能微笑的目送一行人远去。得嘞。李长明一撒袖子,脸上带有的柔和瞬间消失不见,那对着张家父子高高在上的神情,一度让人颇有种猝不及防的突兀感。但不可否认,李长明现在的作态,才是难民们看惯了的老爷模样。也懒得多看张家人一眼,他招过跟在自己身边的管家,向张大力话语随意的问了起来。“想要个什么宜城庄子,多少钱粮还是其他什么?”
寥寥一句问话,却立刻让难民营的人都激动了起来。尤其是和张大力家同属张家村的村民,那是双眼都发亮了起来,只恨不得上前替这张大力回话——凭他们一个宗族的交情,难不成张大力真要了庄子钱粮,还能一口都不分给他们救条命?张大力也不傻。这一路走来,他心里简直门清,若是自己真要了钱粮庄子,怕是最后什么都不会剩下!倒不如……“李少爷,我们不要庄子,也不要钱粮,小老儿只求李少爷您能收了我这几个儿子做家仆,给他们一口饭吃就行!”
他一咬牙,便拉着自己的几个儿子跪了下去。“我这几个儿子,那都是身板正正的,有一把子力气,不会白吃饭的!”
至于他自己……这五个儿子一人接济他一口,他也死不了,万万不能贪心,惹得这位城里少爷心里不快。哦?这个要求……听闻此言,李长明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张大力。这老农倒是有些意思。他摩挲了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瞥了一眼周围明白张大力打算后,脸色隐有愤羡嫉恨的难民群。罢了。到底是救了那小祖宗,也给自己带了路……“李家还真没到差你们六张嘴都喂不饱的地步。”
“我记得三巷那边前几天收的租子不对账,撸下来了几个人?”
偏头看向管家,李长明眉头微挑。明白了这位爷是个什么意思的管家当场心中有数。只是……“爷,老爷吩咐的,那收租子的,最低得会看账……”也是,差点忘了这茬了……李长明一顿。左想右想也没觉得有什么好位子,所幸张家五个儿子身体结实,他干脆一股脑的全塞进了府上家丁的位子里。至于张大力则是因为年纪较大,又听他说会养鸡养狗,被分给了一个养狗活计。……与此同时,轿椅微微摇晃,就在曦姮渐渐昏昏欲睡中,到了李府门前。小姑娘瘪了瘪嘴,看着门口一排排安安分分站着作恭迎模样的李家人,先是揉了揉眼,又朝着李忠贤伸手,被抱下来后,才舍得敷衍的喊一声起。而接下来曦姮暂住所需的房间之类准备,早就在李夫人得到消息后,就亲自带人腾出了最大最好的一处正屋亭院,换上了一应沉木家具,更配了上号的贡品绒绸作衬——最值得注意的是,在房前正院间,居然还特别安置了一架秋千!勉勉强强也能凑合吧……李忠贤不阴不阳的点了点头,这才算给了李文鹤一个略微和善点的眼神。在陪曦姮玩了一会秋千后,趁着曦姮午睡的空档,李忠贤方才领着李文鹤来了正堂。他翘起二郎腿,手拿旁边的热茶,也不喝,就拨弄着上面根本没在飘着的茶沫。“有件事要你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