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姑娘真是快人快语,岑夫子只是担心书院的学子并无恶意的。”
在时冬藏跟那夫子僵持的时候,一个慈祥的声音传了过来。时冬藏等人转身,纷纷行礼,“见过山长。”
时冬藏行礼之后,就看到了站在崔山长身边的贺玉章,连忙朝贺玉章使眼色,询问事情如何了?贺玉章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并无言语。时冬藏心中着急,却又不好直接询问开口,只能暂时忍着。“山长,这女子好生无礼,竟然敢对书院学子和夫子动手,实在是太过分了!”
许是觉得山长都来了,自己有靠山了,原本偃旗息鼓的岑夫子又开始重整锣鼓。时冬藏笑眯眯看着岑夫子,掂了掂手里还没有放下的靴子,“看来岑夫子真是不长记性呢。”
岑夫子看到时冬藏这个动作,下意识将自己的身体往学子中缩了缩。时冬藏不屑一笑,将靴子丢回给小五。小五穿上这只靴子后,单脚蹦跳着来到岑夫子面前,将另外一只靴子穿上。岑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到底还是不敢再多说什么。时冬藏再次对崔山长行了一礼,“崔山长,我让人动手殴打贵书院的学子,确实是我冲动了,但是我不觉得自己有错,贵书院的姜学子在书院门口羞辱与我,坏我名节,若再有下一次,我一定同样会让人出手给他点教训。”
“至于岑夫子,”时冬藏说着,往岑夫子的方向看了一眼,神色多了几分委屈。“身为书院的夫子,岑夫子一来,就不问青红皂白指责与我,知道我长辈双亡之后,竟然还说出有娘生没爹养之类的话,我实在是气不过,才动了手,书院若是要责罚与我,我无话可说。”
时冬藏的话还没说完,崔山长的脸色就变了,看向岑夫子的眼神,有怒气,更有不满。“岑夫子,这位时姑娘说的话,可是真的?”
崔山长沉着脸询问。“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岑夫子也看出崔山长是生气了,一时间有些不敢言语。“岑夫子,我们这么多学子在这里听着呢,您身为夫子,不仅没有以身作则,还言语中伤一个无辜女子,我实在没有办法昧着良心帮岑夫子隐瞒。”
崔不问见岑夫子还想有意隐瞒,当即站出身来大声揭露岑夫子的恶行。岑夫子因为行事作风和性格的问题,在书院并不受欢迎,至少大部分的学子都不喜欢岑夫子,甚至深深厌恶岑夫子。崔不问对岑夫子原本没有太多反感,只是刚才在看到岑夫子对时姐姐的态度之后,崔不问觉得自己不能任由岑夫子蒙混过关。谁知道这次岑夫子逃过一劫之后,之后会不会给他们这些知情人小鞋穿?他们这个时候要是不揭露岑夫子的恶行,等过了这个时间段再提起,估计都不会有几个人相信他们所说的。“你这学子怎么能血口喷人!老夫是书院的夫子,你这么做简直就是……”“岑夫子,你阻止得了一个学子阐述真相,却不能阻止在场这么多学子吧?”
时冬藏适时打断了岑夫子的话。“你这个小贱……”“够了!岑夫子!现在我们东巉书院,很有必要认真讨论一下,岑夫子是否有资格继续在东巉书院任职!”
不等岑夫子将那句骂人的话语说出来,崔山长当即怒喝道。书院确实需要一位做事古板,又脾气暴躁的夫子来震慑书院的学子,可若是这个夫子品行有问题,那是绝对不能再留在书院了。岑夫子听到崔山长的话,脸色瞬间灰败下来。自己若真的被东巉书院开除,往后肯定再没有其他书院肯聘请自己了!这死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头?就像是专门来克自己的!岑夫子没忍住,又狠狠瞪向时冬藏。时冬藏的感官何其敏锐,在岑夫子看过来的时候,同样回望过去,还动了动脚,鞋尖在地面上轻轻拧转一圈。岑夫子见状,立马收回了视线,不敢再多看时冬藏一眼。时冬藏懒得跟他们玩猜谜,直接询问贺玉章作弊的事情要怎么处理?崔山长看了贺玉章一眼,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当时考场上,看到贺学子身上掉下纸张的学子不在少数,还有夫子也可以作证,人证物证俱在,这事恐怕不好处理。”
时冬藏皱眉,朝小五招了招手,小五连忙跑了过来。时冬藏从小五手中拿过那几本贺玉章经常翻阅的书籍,“山长,我听说,从玉章身上掉下来的那张纸条,是用正楷所写,是玉章在书院惯用的字体,对吗?”
崔山长点了点头,“书院几个教导贺学子课业的夫子,都已经比对过那张纸条和贺学子课业上的字迹,能证明那张纸条上的字迹,确实是贺学子的字迹无误。”
在书院,大多学子都是选用楷书,然而贺玉章的正楷在整个书院都是独一份的,根骨清俊,独具风流。所以,贺玉章的字体,也是很难模仿的。时冬藏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随手将带来的几本书籍翻开。这几本书是贺玉章经常翻阅的,所以书上的空白地方,多是贺玉章的批注。而这些批注则是分为了两种字体,极少部分的正楷,以及随处可见的狂野草书。“崔山长可能不知道,我家玉章真正擅长的字体并不是楷书,而是草书。”
时冬藏指着书本上的字迹,笑眯眯说道。贺玉章最擅长草书这件事,贺玉章从来没有隐瞒过她,只是她之前跟贺玉章提了一嘴,在书院读书,还是用楷书比较好,字迹工整漂亮,夫子阅卷的时候,看着也能舒心一些,能在无形中增加一些印象分。所以在书院,贺玉章一直用的都是楷书。崔山长接过时冬藏递来的书本,看着上面狂放不羁的草书,心中有些讶异,却又不是特别意外。他也跟贺玉章交流过学问,从贺玉章的答卷中,能够察觉到贺玉章所隐藏的锋芒和野心。原本就觉得中规中矩的楷书,不太符合贺玉章的性情。如今看到贺玉章的草书,崔山长也就不觉得有什么意外了。“假设玉章真的要作弊,那他为什么要选择谁都知道的正楷,而不选谁都不知道的草书呢?哪怕这纸条还是会被发现,也能减轻玉章的嫌疑,不是吗?”
时冬藏继续笑问道。仿佛在她心里,就从未有过丝毫怀疑,贺玉章会作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