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贺兄。”

离开蔡大人的地方之后，众人纷纷向贺玉章喜道贺。能够得到户部侍郎蔡大人的青睐，回京之后，贺玉章的位置肯定要往前挪一挪了。大家族里出来的子弟，自然知道人脉的重要性，即便心里有些不爽，但还是笑着跟贺玉长道贺。“今天也要多谢各位张义直言，等回了云京，我一定请大家去吃顿好的。”

贺玉章笑着回应的。说到吃的，众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实在是太饿了。他们都是养尊处优习惯了的人，本就吃不惯那种粗面饼，更何况一整天只能吃一个面饼，根本就吃不饱。今天他们的面饼都没有吃完，就分给那些孩子跟孕妇了，如今一个个早已经是饥肠辘辘。“等回了云京，我早餐要吃东城曹记的包子，隔壁豆腐西施的豆花，西城老汤店的豆浆，北城水府街的米粉，中午就去福满楼点一桌子硬菜，完了之后去蜉蝣茶楼喝杯茶，听着说书，吃吃茶点，等到了晚上就去酥杏坊喝花酒！”

秦肃满脸向往开口道。其他人一听也忍不住开始幻想起来，咽口水的速度都加快了。好不容易其中一人抹了抹自己湿润的嘴角，打断了众人的幻想，“咱们还是先想想今天怎么熬过去吧，想到那么多好吃的，我更饿了。”

在他说完肚子还十分配合的咕噜响了两声，众人从美好的幻想中回到残酷的现实，都忍不住叹了口气。“再忍忍吧，相信用不了多久，所有人都能吃上饭了。”

贺玉章同样咽口水。他们过来的时候，其实私人也带了不少东西，但那些东西大部分都分了出去，自己留着的那小部分也早已经吃完了。众人垂头丧气，回了自己的屋子休息。贺玉章却只是回去换了件衣服，很快就去了蔡忠那里。蔡忠看到去而复返的贺玉章，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任由贺玉章跟在自己身边。期间，蔡忠故意给贺玉章安排了一些打杂的活，比如说端茶倒水，跑腿什么的。贺玉章没有任何怨言，高效执行者蔡忠安排的任务，脸上也没有不满的情绪。蔡忠看在眼里，使唤贺玉章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直到夜幕降临之后，蔡忠突然让人给贺玉章拿了一身衣服，让贺玉章换上。那是一套粗麻布的衣服，在大户人家，这种布料的衣服，只有最底层的奴仆才会穿。贺玉章拿过衣服之后直接去换了，回来也没有问缘由。蔡忠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直接带着贺玉章就出门了。如今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南方的周城，整个街道上都是随处可见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只有住在城里的部分百姓，依旧能过上吃饱喝足的日子。蔡忠带着贺玉章进了周城之后，直奔周城最大的酒楼。贺玉章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安安静静跟在蔡忠身后。蔡忠很快就来到酒楼一处包厢门口，里面传来欢声笑语，直到蔡忠的敲门声响起，里面的声音才停下，很快就有脚步声朝门口走了过来。开门的是一个长相娇嫩的小姑娘，眼波流转间又带着一股成熟女子的韵味。在房门被打开的瞬间，里面酒菜的香味就飘了出来，勾得人心痒痒。贺玉章只扫了一眼就看清楚了，房间桌子上摆着的大鱼大肉，美味佳肴，很快又低下头去。幸好他在出门之前，特地喝了好几壶水，将自己灌饱了，不然闻到这饭菜的香味，他肯定得出丑。“蔡大人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屋子里坐着三个锦衣华服的男人，年纪稍微大一点的有五十多岁，最年轻的应该也是三十多岁的模样，开口的真是最年长的那个男人。在他们身边还有几个模样周正的姑娘。“金老板，刘老板，钱老板，让三位久等了。”

蔡忠笑着进门，依次跟三人打了招呼。“蔡大人日理万机，哪像我们这些闲人无事可做。蔡大人能够赏脸赴宴，以及是我们的莫大荣幸了。”

最先开口的是最年长的金老板。“有金老板开口，我就算再忙也要过来啊。”

蔡忠笑着回应，走到一处空位坐下。“蔡大人身后的仆从换人了？这人看上去有点面生。”

最年轻的钱老板，身材干瘦，眼睑青黑，一双吊销眼很是刻薄的看着贺玉章。“这是家里的奴才，原本的护卫都去挖水渠了。”

蔡忠回答得面不改色。贺玉章将头埋得更低了，做足了胆小怕事的模样。贺玉章在换了衣服之后，并没有马上去找蔡忠，而是找了些锅底灰，将自己的脸做了简单的修饰，不然他那张脸穿上这身衣服怎么看都觉得违和。那钱老板又打量了贺玉章好几眼，都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只好作罢。“蔡某上次跟三位老板说的事情，不知道三位老板考虑得怎么样了。”

蔡忠有些急切的开口询问。“蔡大人辛苦那么久，先吃点东西再说。”

最年长的金老板，显然没有立马跟蔡忠谈正事的打算。蔡忠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吃，但是一想到街上那些饿的哇哇哭的孩子，这心里就总不是滋味，还请三位老板发发慈悲，咱们先谈正事，再吃东西不晚。”

金老板轻哼一声，端起酒杯看向蔡忠，“蔡大人这话，老夫就不爱听了，咱们也不是什么冷血冷情的人，灾难发生的时候，我们也是有施粥救济灾民的，只不过后来灾民越来越多，我们有心无力，这才没有再继续。”

蔡忠赶紧拿过酒杯，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是蔡某说错话了，蔡某愿意自罚一杯。”

蔡忠说完，就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蔡忠抹了把嘴，起身朝三人作揖，“如今这周城家里还有余粮的，也就只剩下三位老板了，还请三位老板大发善心，救救这满城百姓。”

“蔡大人，快坐下，快坐下。哪有从二品的大官，给我们几个卑贱商户行礼的道理。”

金老板嘴里说着客套话，身体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安之若泰接受了蔡忠这一礼。蔡忠依旧陪着笑开口，“金老板说笑了，如今咱们可不排这些虚头巴脑……”看着身为朝廷从二品大员的蔡忠，向几个商人行礼，贺玉章算是真正弄明白，蔡忠前来赴宴，完全是为了救济灾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