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班在悠扬的音乐声中醒来,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挤了进来,吵醒伍班的是沈渝的电话。“怎么昨晚没回来,打了你一夜的电话都没接?”
翻了一下手机,的确昨晚打了好几个电话,居然睡的那么熟,连手机铃声都没听见。“雨下的很大,就没回来,在公司睡的。”
“那你别忘了,下午1点的飞机。”
沈渝叮嘱了一下,就挂断了电话,没问睡的好不好,也没问昨晚吃了没有,他们已经那么熟,熟的不需要客套。伍班揉了揉睡的僵硬的脖子,往沙发上看去,张小好已经醒了,外套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沙发上,人不知道去哪里了。拉开窗帘,昨晚的暴雨过后是晴得让人想放声歌唱的好天气,因为一夜的好睡眠,伍班对着满窗的阳光露出了笑容。门被推开,张小好嚼着什么走进来,在伍班手心里放下两粒东西:“刷牙!”
低头一看,是两粒口香糖:“干嘛?吃口香糖刷牙?”
张小好张嘴向他喷口气:“你闻,多香!”
她边嚼边咽下口水,真是令人大倒胃口,伍班可没办法像张小好那样,他决定下楼去买牙刷。张小好抓起他的手,把口香糖往他嘴里倒去,伍班含着甜甜的口香糖,从没试过没刷牙就吃口香糖,张小好划动着两条胳膊,像指挥家在指挥音乐会一样示意伍班咀嚼。和张小好认识多少天就有多少种千奇百怪的体验,薄荷的清香充斥了整个口腔,虽然咽下去甜甜的口水的那刹那有点恶心,但是张小好得意非凡的脸,伍班觉得也许有些时候不必一丝不苟。两个人站在洒满阳光的清晨大嚼口香糖,张小好眉飞色舞,格子衬衫经过一夜的挤压变得皱皱的,伍班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足以摧毁任何一个女孩。“你今天没换衣服怎么办?”
“那又怎样?”
张小好一脸无所谓。咦?女孩子不是每天都要换衣服吗?有一次公司开年会玩通宵,那些女孩连滚带爬地都要回家换身衣服再来。早知道张小好是另类,没想到另类成这样。“至少也要把头发梳梳吧!”
“没梳子。”
女孩子不应该都有那个化妆包吗,里面什么都有,不过伍班没继续问她,张小好已经拿手把头发抓了抓。“你和你姐真不一样。”
伍班想起张小南,那时候在很多男生心里是女神一样的人物,永远是精致的,永远是无可挑剔的,通常姐姐太优秀了,就有破罐子破摔的妹妹。乱糟糟的头发,皱皱的格子衬衫,一半衣襟在牛仔裤里面,一半在外面,好像脸也没洗,还有昨晚吃方便面留在脸上的一块白色的渍,这样的张小好对男人应该毫无吸引力,但是对于伍班来说,却很真实。他忍不住伸手在她的头发上揉了揉,这么亲昵的举动,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张小好笑嘻嘻地仰着脸接受他的爱抚,这一切,都很自然。突然门被推开了,李诚铭手里拎着早饭,嘴巴张的老大的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像抓了偷情的老婆的包的老公。伍班收回了他的手,李诚铭的闯入让伍班皱起眉头:“进来不敲门?”
“我买了早饭。”
李诚铭举举手里提着的袋子:“伍总,你怎么这么早?”
“我收拾一下,今天开始休假,3天以后上班。”
伍班飞快地收拾着东西,心虚的真的好像被抓了包的偷情者。“小好,你也这么早?你的早饭我放在你的桌上了!”
“哦也!”
张小好欢呼一声就往外面跑,跑到门口又站住回头对伍班说:“看到了好的风景,别忘了拍下来发微博!”
伍班听到李诚铭好奇地问张小好:“伍总也开通微博了吗?”
伍班想起了昨晚那满天似烟火一般的闪电,炫目,耀眼,美丽,但是短暂,这种美,消逝地太快。门被轻轻地带上了,李诚铭看出了伍班的不快,却不知哪里打扰了他。张小好的桌上,早饭有好几种,中的西的,任君选择。李诚铭认真地把每种不同的早餐给分开。昨天张小南给张小好打电话时还问有没有不开眼的男人追求张小好,张小好没有直接回应她的问题,她知道李诚铭在追求她,其实他也算一个挺好的小伙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北京人,热情而开朗,反正就是挺好。“小好,要不要吃这种汉堡?还是来套煎饼果子?”
口味上跳跃的太快,张小好的手在两种食物的上空摇摆了很久,也没决定要吃哪一个,如果没有选择,哪一种她都爱吃,但是一旦多了一个选择,两个都会挑剔。这就是人的劣根性,闺蜜剩饭曾悲愤地对她说,当时她正遭受着心仪男孩的选择,身心俱疲。最终两个都放弃了,她捧起八宝粥,坐在窗前慢慢地吃。李诚铭端着一个焦圈儿,像个忠诚的侍卫站在她的身边,张小南说过,不拒绝就是接受,张小好接过李诚铭手中的焦圈儿,她不是接受,是不知道如何去拒绝,她看着李诚铭的脸,不知为什么,脑子里总是闪过伍班那只亲昵的揉着她的头发的手。22岁的张小好,就是奔着爱情来北京的,结果到了这里一切都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她原以为她的爱情已经终止了,可为什么心中还会有火花。八宝粥很烫,张小好喝的西里呼噜的,难怪剩饭总是跟她说她很忧伤,说张小好是长不大的,只有孩子和白痴才不会忧伤,张小好说剩饭是为赋新词强说愁,而就在此刻,李诚铭的笑脸和伍班的手,忽然让她有了忧愁。科技拉近了每个人的距离,2个多小时之后,伍班已经从粗狂豪迈的北方到达了呢哝优柔的南方,沈渝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回家了,北京太干了,上海的空气才真舒服。”
伍班不置可否,每个人对自己的家乡都会有独特的感受。在沈渝家吃了一顿盛情的晚饭,沈渝的父母对于他们要领证感到欣慰,毕竟已经谈恋爱这么多年了,归宿这种东西对女人尤为重要。吃完晚饭,他和沈渝在外滩散步,走累了,就在长椅上坐下。沈渝很喜欢外滩的景色,她惬意地靠在伍班的肩上,伍班对这种人工的美丽不感什么兴趣,他的目光懒懒地投向被霓虹灯染色的天空。突然,天空中出现了烟花,在遥远的爆裂声中在夜空里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绚烂的,夺目的烟花,伍班急忙拉沈渝看:“看,烟花!”
沈渝抬头看了一眼,奇怪伍班如此关注:“烟花有什么好看的,怎么突然对烟花感兴趣了?”
周围有女孩在惊呼,短短的头发的背影竟有几分和张小好相似,烟花在天空中变幻着令人迷醉的色彩和形状,伍班想,如果此刻张小好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激动地大喊大叫,他的眼前浮现了昨晚张小好趴在窗前看着天空的那个样子。也没多想,伍班就掏出手机,拍下了这绮丽的景色。满天的烟火很浪漫,沈渝却不喜欢烟花熄灭后留下的硫磺味道,伍班的举动前无所有,她以为他们很像,她不喜欢的东西,他也不会喜欢,而现在,他们似乎有了分歧。伍班打开微博,找了半天,才把照片发上去,他能想象到张小好看到这些照片的表情。果不其然,2分钟以后,张小好就发了她自己的照片上来做为回复,那是一张艳羡的,垂涎的脸,她好像在外面吃饭,穿着条纹的海军衫,摆了个流口水的样子。伍班笑了,从来不摆弄手机的伍班低着头对着手机傻笑,沈渝不由的伸过头去看了一眼,就看见张小好的脸,她突然明白了伍班为什么会关注那满天的烟花。“什么时候和张小好一起看过烟花?”
沈渝问。“什么?”
沈渝没有重复她的问题,张小好无知无畏的脸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她站起身来,似乎是不经意的对伍班说:“我以为你会跟我求婚。”
伍班把手机放进口袋:“你需要吗?”
“对,我不需要,没有求婚,依然会结婚。”
沈渝向他笑笑,判断一个女人成熟与否,就是看她对待即将到来的威胁,沈渝很从容,她趴在黄浦江边的栏杆上,江风吹散了她的长发,蓝底碎花的长裙飘飘。烟花结束了,因为遥远,闻不到硫磺的味道,只在天空中留下褐色的印迹,伍班站在沈渝的身边,眼前却一直都是张小好的那些脸,胃痛扭曲的脸,喝马桶水的脸,趴在窗户上看闪电的脸,还有早上嚼着口香糖的脸,这些脸,变成晚上夜空里绽放的那些烟火,在他心里盛开,又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