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把这个游戏打爆机，分蹭蹭地往上涨，得意地浑身颤抖，然后，她就接到了伍班的电话。“张小好，我帮你打给林声，让他来接你好不好？”

伍班在电话那头说，他那边显得很嘈杂。“为什么？”

“吴昕然吐个不停，看来一时半会我走不掉了。”

见她的鬼，刚才还在刷睫毛膏呢，一粒米没进，哪来的东西给她吐，张小好忍不住要咒骂出来了，她刚准备在电话里破口大骂，手机很不识相地没电了。张小好揣起手机，气势汹汹地就往医院里面走，当她推开房门，准备揭开吴昕然虚伪的面纱的时候，发现她面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口红没有了，看起来面无血色，确实有生病的样子。她一定是偷偷擦掉了，张小好咬牙切齿地想，她们像明争暗斗的东宫西宫，就看伍班这个皇帝昏庸不昏庸了。“张小好，手机怎么挂断了？”

“没电了。吴昕然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可能是刚才的粥吧，喝完以后胃就不舒服了。”

没听说过吃稀饭吃的吐的，张小好瞄着吴昕然，她躺在床上在伍班的视觉死角，跟她比了个剪刀手，还跟她示威？张小好气结。“我帮你打电话给林声了，他马上就来接你。”

伍班把吴昕然吃剩下的稀饭倒掉。“你呢，打算一个晚上在这里吗？”

“我要等一会。”

吴昕然又跟她比剪刀手，该死的，张小好朝她挥拳头，然后在对面的床上坐下来。“我也不着急，陪你一起。”

听到张小好这么说，吴昕然急忙支起身子，声音好像从太空飘过来那么虚无：“这么晚了，小好还是回去吧，太晚了一个女孩我不放心。”

靠，入情入理还通情达理，简直贤淑得体三从四德，张小好在心里“切”了一下，表演这么完美，也不见你去拿个奖。“我不回，林声不是还没来呢！”

“林总一定会跟火箭一样嗖的就过来的，你们如此恩爱，哦？”

吴昕然对张小好说，此刻，也没有了虚弱的样子。张小好翻了个大白眼，不理她，拿起床头柜上果篮里的一个橙子，呲牙咧嘴地剥。伍班拿过张小好手里的橙子，找了把水果刀，帮她切，伍班背过去的当儿，吴昕然做了个“快点滚蛋”的手势，张小好回了个“你管我”的手势，没学过一星半点的手语的两个人，把手语演绎地出神入化，以后打聋了也不愁了。张小好坐在吴昕然对面吃橙子，吃的稀里哗啦，橙汁流一脸，伍班拿餐巾纸帮她擦了一遍又一遍，吴昕然看得眼睛直冒火。吃完了橙子，开始吃苹果，在身上擦一擦，就大嚼，汁水四溅，吴昕然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张小好晚上有点奇怪，一向谦和的她，总是和吴昕然对着干，不过这个样子的张小好，更可爱，伍班不介意帮她擦橙汁，擦苹果汁，捡一地的苹果皮和橙子皮，只要她呆在身边，他都是快乐的。他不记得他喝醉的那天对张小好说了什么，或许表白，或许什么也没说，希望什么都没说吧，那么珍贵的话，不能在人事不省的时候说出来。张小好吃的打饱嗝，篮子里的水果每种都吃了个遍，实在是吃不下去了，林声的电话打给了伍班，伍班接完，对她说：“下去吧，林声来了。”

张小好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吴昕然你不睡觉吗？”

“我怕黑。”

拉倒吧你，哪天你不是半夜回家，张小好在心底鄙视她，她不死心地看向伍班：“伍班，你在这里合适吗，沈渝姐知道吗？”

张小好的敌对心理太明显了，连沈渝都搬出来了，伍班有点尴尬：“等她胃舒服了一点，这瓶水挂完我就走，你先回去吧！”

第一次，张小好觉得伍班这种责任心不太好，阿猫阿狗都得照顾到，她没理由了，背上书包，走到门口，看看吴昕然，再看看伍班，拉开门，悲壮地走了出去。吴昕然完胜。吴昕然的水挂的奇慢，伍班坐在窗边看外面的景色，吴昕然继续躺在床上装虚弱，手指却在被单下面发短信。不知过了多久，伍班接到了林声的电话，他在那头显得很焦急：“伍总，小好还没下来吗？”

“不会啊，早就下去了啊！”

伍班站起来，探头往窗外看，又跑到门口拉开门往门外看“你打第一个电话以后，她就下楼了！”

“我等了20分钟，也没见她。”

挂了电话，伍班着急了，他对吴昕然说：“我出去看看，马上回来。”

还不等吴昕然说什么，他就跑出门去。会不会是电梯坏了？被卡在电梯里？伍班想着，往电梯跑，电梯那儿，红字绿字，上上下下，一切正常。那会不会是刚才电梯人多，她从楼梯走，结果崴了脚了？伍班又从楼梯下去，一层一层地找，一边找一边打电话，张小好的手机没电，打不通。会不会是到停车场找林声，被车撞了？伍班飞奔到停车场，一个人也没有，他一路跑到医院大门的停车位，林声正在那等着，他坐在车里，看伍班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很是惊讶。“伍总？”

“张小好下来了吗？”

“没有啊。”

她能去哪？伍班脑子里跳出无数个问号，张小好就好像无故蒸发到四维空间里一样，突然没了讯息。“会不会没看见我的车，回家了呢？”

林声说：“这样吧，我回去看看，伍总，您先上去吧！”

林声朝他点点头，把车开走了。伍班看着林声的车消失在路口，他才发觉自己的汗从额上一直流到衬衣里，还有后背，全是汗水。接下去的几个小时，吴昕然躺着，看伍班在她面前站起来，坐下去，她算是弄懂了坐立不安的真正含义，伍班手里的电话一直握着，隔5分钟就要拨一个，但是张小好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林声的电话已经打了好几个，得到的答复是，张小好还没回家。于是，伍班打给李诚铭，然后让李诚铭打给丁一一，丁一一再打给赵晴，赵晴打给某某，像一条链子，串起了所有有关系没关系的人。吴昕然冷眼看着，她好像看明白了什么，又不太明白，第一次见伍班如此模样，她在心中得出一个答案，但是又被自己否决了，怎么可能，张小好和伍班，完全不搭，如果说张小好喜欢伍班，这倒有可能，但是伍班喜欢张小好，绝无可能。吴昕然给自己吃了一颗又一颗定心丸，却见伍班越来越慌张。“伍班，张小好没事的，那么大一女孩了。”

伍班没有回答，他还在坚持打着电话，一直到手机显示12点，伍班焦躁的心已经达到了沸点，他对吴昕然说：“你睡吧，我先走了。”

伍班拉开门，就要出门，他听到吴昕然的声音：“如果那晚，你能多打一个电话，恐怕我就不用住院了。”

伍班只是略皱了一下眉，他不想分析，也没空分析吴昕然到底想说些什么，是想提醒他该负的责任，该承担的愧疚，还是什么，没时间让他多想，他快速地合上门，往电梯跑去。伍班开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转圈，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张小好，他甚至想，该不该报案，他甚至想，他就应该把她直接送回家，他甚至想，该死的林声，既然来接，为什么不上来接，他甚至想，该死的自己，为什么不把张小好送下楼。12点多了，路上的行人变少了，伍班心里胡思乱想着，会不会有小流氓尾随着张小好，会不会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把张小好吸进去了。想了半天，所有的可能，不可能，都被他想了个遍，他惊慌地发现，他害怕，他害怕极了，他害怕再也看不到张小好，连对沈渝说对不起的理由都没有，他连一次正视自己内心的机会都没有。车内，伍班忘记了开空调，但是手指却冰凉，额头却大汗淋漓，他慌乱地已经不辨西东，他意识到，爱，就这么来了。有一种爱，天天面对，可能永远会忽略，会隐藏，突然有一天，你发觉你再也没有面对的可能，你便会痛恨之前的隐藏，爱，要说出来，在每一个阶段，都应该这样。伍班后悔了，他所谓的责任心，所谓的廉耻心，都是多余的，连心里最真挚的情感都不敢面对，如果今晚是在沈渝的面前，他也表现地如此慌张，这对沈渝，该是多大的伤害，还不如直接了当地说出来，对彼此的伤害，都要少一点。张小好，你在哪儿，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我却失去了方向。大街上，行人消失了，车辆也消失了，旁边的店铺，大楼，商场，霓虹灯，统统不见了，只有伍班的车，孤独地在街道上，悲伤地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