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瞳紧捏双手,指甲几乎都在皮肤上抠出血痕来,但她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容:“我离家乡二十年,难得皇上还保留着我的故居,我心里真是感激万分。”
凤九天哈哈一笑:“皇姐客气了,咱们是亲姐弟,本王为你做这点事情是应该的。因为你以前的奴才老的老,死的死,走的走,已经一个都不剩下了,本王另外安排了几名奴才给你,随便你如何差谴。”
于是,两个太监和四个宫女上前,朝凤瞳下跪:“奴才叩见娘娘。”
凤瞳淡淡地道:“起来罢。”
大家心里明白,这几个太监和宫女,一定是派来监视她的。凤九天目光一转,落在凤琉瑛身上,道:“这位少年便是国师流落民间的儿子么?”
凤瞳回故国,哪里能带一个私生子回来?所以,她和凤点星商量好了,就说凤琉瑛是凤点星流落民间的儿子,已经认她为干娘,随他们回凤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非议,凤琉瑛长得本就跟凤点星有几分相似,这套说辞要哄骗外人,足够了。凤九天再怎么说也是一国皇帝,消息自然灵通,对凤瞳与凤点星有私情并生有一子的传闻自然也是听说过,现在亲眼见到,心中明了:看来传言八成是真的了!要不然这个心高气傲的女人怎么会遮遮掩掩地回来?凤琉瑛冲他行礼,恭敬地道:“侄儿凤琉瑛拜见皇上——”凤点星是凤九天的堂哥,他自然也算是凤九天的堂侄子。凤九天哈哈两声:“不愧是国师的爱子,仪容气质真是深得国师之风,不知你是否也继承了国师神机妙算的本事?”
凤琉瑛摇头:“父亲神机妙算的能力乃是苍天所赐,我并未受到苍天厚爱,不曾传到和习得父亲的半点本事,实在惭愧。”
凤九天遗憾地道:“那真是可惜了。”
几个人在那里一边客气地寒暄,一边互相试探,刺弧在这边听得很想打呵欠,不过她现在的身份是凤瞳的侍从,不好太过随意。凤九天跟凤琉瑛又聊了几句后,对凤瞳道:“皇姐,咱们二十年未见,本王有许多心里话想跟你单独聊聊,可否移入内厅一谈?”
凤瞳站起来,客气地道:“皇上,请——”两个人进入内厅,一名太监跟着进去,从里面把门关上,里面谈了些什么,一丝声音都没透出来。刺弧终于忍不住打呵欠了,惹来凤九天那群跟班的鄙视,她只是耸耸肩,嘿嘿干笑。凤九天单独跟凤瞳谈话,肯定不会是谈什么好话,八成是在警告她别在他的地盘玩什么小动作或生什么野心之类的。果然,半个小时后,内厅的门打开了,凤九天先出来,带着一大票跟班,浩浩荡荡地离开。凤瞳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脸色难看得就像便秘似的,眼里更是透着隐忍的怒火。凤琉瑛过去,小心地道:“娘,你跟皇上聊得还好?”
凤九天派来“侍候”她的奴才们都在呢,凤瞳只得淡笑:“当然好,皇上对我说了很多体己话,我感动得不行,瑛儿,你要记得皇上收留我们的恩情,一生不可忘记,知道了吗?”
凤琉瑛点头:“嗯,孩儿知道了。”
凤瞳便不再多说:“我去歇息了,你们几个随便怎么着罢,只要别离开长明宫太远即可,否则出了什么事情,我可救不了你们。”
然后她便转身往房间走去。此时已近傍晚,各人随便在长明宫四周转了转,然后回来,吃了晚饭后也各自回房了。刺弧和紫律棠都是江湖老手了,自然知道深宫危机四伏的常识,而且这长明宫更是在大量耳目的监视之中,当然不会随便走动和说话,各自都早早回房,早早休息去了。凤琉瑛一夜未眠。虽然已经接受了现实,现在能够全家团圆也足以让他欣慰,但是,这个地方并非他们一家的福地,凤九天看似收留了他们,实则是拿他们当人质以逼迫凤点星为他效力,有朝一日凤点星失去利用价值,他们全家恐怕性命难保。而且,他们现在算是衣食无忧,却失去了自由,说起来不过寄人篱下,不管是对于他,还是对父母来说,这种生活只是一种折磨。唉,感觉看不到头啊……早上,他有点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耳边忽然传进一阵优美舒缓的琴声,听在耳里,十分地悦耳宁静,在这样的夏日早晨,宛如清泉一般,润人心脾。是谁在弹这般美妙的琴声?是他娘不?不对不对!他摇摇头,他娘多才多艺,这琴技也是高明的,但她不可能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弹琴,更不可能弹出这种令人宁静的琴声,到底是谁呢?他迅速爬起来,梳妆换衣完毕后,大步往外面走去。进入庭院,转头,他的呼吸窒了一窒。偏屋,窗前,一个美丽的女子,白衣如雪,长发如云,低垂螓首,双手如玉,在专心地弹琴。他的心,当下就狂跳不止:帕儿?是帕儿吗?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她。真的是他的帕儿,虽然她低垂着头,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了。一阵子不见,她竟然美了这么多,比他见过的任何女子都美,那种清丽脱俗的气息,令他瞬间忘了所有的烦恼。不知过了多久,一曲终了,伊帕儿抬头,站起来,对他鞠身,婉转地道:“殿下——”凤琉瑛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跑进屋里,走到她的身边,拉起她的手:“帕儿,你终于来了!”
“嗯,我来了。”
伊帕儿笑得两眼弯弯的,气色比以前的任何时候都好,“我好想你呢,殿下,你也像帕儿想念你一样想念帕儿吗?”
凤琉瑛道:“当然,我想死你了!”
这个时候,帕儿的出现,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只有她的温柔与体贴,才能消除他现在的烦躁与不安,跟清泉般的她在一起,他的心里,终于寻得一方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