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弧微笑,挥了挥手:“那你就去办吧,是你想救慧夫人的,所有的事情也都是你操办的,我只是答应帮你一把而已,对后果概不负责。”
沐儿悲壮地点头:“是,一切都出于我的想法,只希望到时夫人能为慧夫人说几句好话。”
刺弧抿唇:“那当然,我说话向来算数的。”
沐儿不再说话,最后磕了几个响头,起身,带着壮士断腕的壮烈表情,走了。刺弧悠然,笑得高深莫测:南宫慧如,这下,你真的完了,一辈子都完了!接下来的几天,她应了沐儿的请求,没再去见慧夫人,免得刺激了她,每天只是安心养伤、晒太阳,过得悠闲的大少奶奶的好生活。凤琉瑛那几天也还是没有回府,也是啊,要赶尽杀绝那么多人,还要彻底焚尸灭迹,确实是需要一点时间的。大概是因为换了一个更高明的大夫的缘故,慧夫人的身体虽然没有好转,但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能进食,能睡眠了,不再总是像个疯子似的喃喃自语。刺弧身边的人看她连续几天都没有任何动静,又禁不住犯嘀咕了:她难道真的打算就这么放过慧夫人?还是说,她又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捉了放,放了捉,不断地逗弄和折磨?据她们对她的了解,八成是后者啊……果然,安静的日子没过几天,一声凄厉的、长长的、直冲云霄的“啊——”的尖叫声,立刻打破了将军府里的宁静。这阵子,将军府风声鹤唳,人人草木皆兵,对周围的一切异动都异常敏感,这样的尖叫声,立刻令所有耳朵没聋的人都绷紧了神经,像风一样往慧夫人的屋里奔去。尖叫声,是从慧夫人的房间里传出来的,联想到她这段时间来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难免不让人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可怕的事或做了什么可怕的事……刺弧是慧夫人的“好姐姐”,听到这样的尖叫声,当然也不会呆坐着,立刻跳起来,往那边跑去。这将军府虽然不小,但也不是很大,很快,她跑到了慧夫人的院落里。因为不能出府的缘故,府里上上下下整天都呆在府里,无所事事的,所以,这边一出这么大的动静,所有人都涌过来了,将慧夫人的院子包围得水泄不通,“当事人”想跑都没得地方跑。刺弧一来,所有人都迅速让道,她冲进去一看,只见一个男人衣衫不整地抱成一团,缩在院落一角,身体簌簌发抖,头都不敢抬,慧夫人的房门紧闭着,她的那些丫环也全都躲在房间里,没人肯出来。她问其他人发生了什么事,早来的人不敢隐瞒:“俺们听到叫声跑过来,看到七公子光着上身从慧、慧夫人的房里跑出来……”抱团在院子角落里发抖的年轻男子,就是“七公子”。“七公子”原本姓戚,是将军府里的侍卫,虽然身份不高,但因为身手不错,头脑灵活,还长了一张白净秀的脸蛋和一张会说甜言蜜语的嘴,很得府里的丫头和镇上小姑娘的芳心,平时也挺爱打扮,不穿工作服的时候,还颇有那么一点富家公子哥儿的味道,所以被众人调侃为“七公子”。这个“七公子”虽然有那么一点油腔滑调又不太正经,却是有贼心没贼胆的种儿,只敢跟身份不高的丫环、没见过世面的镇姑调调情,像调戏女主子、得罪权贵之类的事情,他万万是不敢干的,怎么现在却动到慧夫人的头上了?刺弧瞄了一眼慧夫人紧闭的房门,里面隐隐还传来哭声、尖叫声和安慰声,显然里面的情况很不好啊,这种时候,她去敲慧夫人的房门,似乎不太合适。想了想,她走到“七公子”的面前,威严地道:“七公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么多人都“目击”到了,她再谴开众人、单独询问反倒显得心虚,不如大大方方地问个明白,如果真是一场误会,就当众还了慧夫人的清白,如果不是误会……那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七公子”不敢不回答女主子的话儿,将抱头的双手拿开,抬脸,惨白着脸道,“昨、昨天晚上,沐、沐儿请我过来喝酒聊天,我喝了几杯后就、就醉了,后面的事全都不记得了……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床、床上……”刺弧咄咄逼人:“躺在了谁的床上?”
“七公子”一脸死灰,不敢说,却又不敢不说,闭了眼道:“慧、慧夫人的床上……”死定了!真的死定了!他在心里哀嚎着。躺到谁的床上不好,偏偏躺在慧夫的床上!慧夫人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这下,他怎么样都无法开脱了,被杀一百遍都没得解释了……早知道,早知道他就娶了镇上王财主的女儿,当人家的上门女婿算了,却偏偏想着去勾引主子的丫环,想将来沾沾主子大富大贵的光,结果把自己给坑死了……刺弧倒抽一口冷气,后退两步,擅着指尖指他:“你、你……你竟然犯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夫人饶命!”
“七公子”自知自己犯的是死罪,可是,哪个正常人不是死到临头了还要拼死挣扎?所以,他也拼命地磕头求饶:“夫人,小的一旦喝醉就全身无力,睡得跟死猪似的,不可能做出什么冒犯主子的事情来!小的有错,但罪不至死,请夫人饶了小的一命啊……”刺弧沉着脸,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才道:“事关重大,待我调查清楚再做定夺!你就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找慧夫人问个清楚!”
说罢,她大步过去,敲慧夫人的房门:“我命你们马上开门!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必须要查清楚,谁也不能回避!”
里面的声响停止了,却没有人开门。她端出女主子的架势:“再不开门,我就叫人把这门给拆了!”
吱呀,门开了,沐儿红着眼睛,垂手立在身门,忍着抽泣声道:“夫人,事情是要查清楚的,但人这么多……”“人多又怎么样?”
刺弧冷笑,“纸包不住火!再说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什么都没干的话有什么好怕的?如果真干了天理不容的事情,又能躲到哪里去?”
沐儿:“……”刺弧不理她,大步往屋里走去:“慧夫人,这事你无论如何都得说清楚……”她才说完,一个丫环就尖叫:“不好了,夫人又吐血晕过去了——”刺弧在心里暗暗道,这女人吐血晕倒得还真是时候啊,避免了被当众询问和出丑,不过这样也好,“当事人”晕过去,什么都不能解释,那么,解释权就落到了自己的手上,自己爱怎么说不行?刺弧淡淡道:“让大夫过来给慧夫人看病,你们几个是慧夫人房里的人,一定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统统跟我走,我要问你们话,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几个丫环以前不将“伊夫人”放在眼里,现在却是怕她怕得不行,心里虽然不想跟她走,却不敢说个“不”字,一个个只得低垂了头,胆颤心惊地跟着她出去。刺弧出来以后,对“七公子”道:“你也过来,本夫人要查清楚这件事情。”
然后她对众人道:“本夫人要彻查此事,你们统统忙自己的事情去,莫要打扰。”
府里人早就有了“保住自身”的自觉,听她这么一说,赶紧作鸟兽散。接下来,刺弧将“七公子”和慧夫人房里的丫环们带到后院花厅,先将四周封死,再将她们隔离开来,然后一个个地问话,一个个地要她们对自己的口供签字、画押,忙了大半天后,才将她们放了。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刺弧“担心”慧夫人的病情,便也跟着那些被“释放”的丫环们一起往慧夫人的房里走去。慧夫人昏迷到现在还没醒来,新请来的大夫说慧夫人心神遭受重创,如果不再承受刺激,安心休养,快则五六年便能痊愈,否则,将会终生郁积,甚至精神失常……此话一出,慧夫人的丫头们全都慌了怕了,再也承受不住连日来积累的压力和不安,“哇——”地抱做一团,全哭了出来,此起彼伏的痛哭声,就像主子死了似的。刺弧也是一脸同情,但她的心里,却爽得不行:如果南宫慧如真疯了,她就爽歪歪了!说起来,想让南宫慧如现在就彻底疯掉,真是小事一桩,她要不要这么干呢?正在思忖呢,目光不经意一扫,就触到了沐儿哀求的目光,于是心里一软,不着痕迹地冲她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实践对她的承诺,在慧夫人身败名裂之后放过她一马。没错,她和沐儿达成的交易就是:沐儿设计让慧夫人身败名裂,被赶回娘家,再也无力跟她争,而她则给慧夫人一条生路,再也不找慧夫人的麻烦!慧夫人跟“七公子”酒后乱性的事情,就是沐儿一手设计的,沐儿狠下心来做了这样的事,她也该说话算数,其实,就算她说话不算数,沐儿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不过,谁叫她立下再也不杀人的誓言呢?听着周围一片哭声,刺弧觉得自己也该演一下戏,当下抹了抹“眼泪”,哀伤地道:“慧妹妹真是太可怜了……”“你们在干什么?”
突然,一声严厉的冷喝,打断了众人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