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清晨,雨终于停了,被雨冲洗过的天空格外清晰,小院里的苍柏也显得更加的翠绿,地上所有尘灰的痕迹都被一一抹去。洛瑶还没有醒,嘴角微翘,一抹甜笑,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让她如此的开心,烛台上的烛火已燃尽,翻开的书也都没有合上,想来是太疲倦了。绿云蹑手蹑脚捡起书放回原处,一箱子的书,全是名著典籍,还有失传已久的孤本,别说看,可能字都认不全,绿云不禁感慨这大小姐真的如同变了一个人。难道仅仅只有她觉得大小姐与之前不一样了吗?算了,只是个丫鬟,那管得了这么多!绿云转身,准备出门,却见床上的洛瑶已然醒了。“小姐,你醒来了?”
这不是废话吗?洛瑶伸了伸懒腰,从床上爬了起来,因为太困了,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睡到床榻上去的。绿云熟练的为洛瑶更衣,洗漱,然后梳头打扮一番,略施粉黛,便惊为天人。刚用过早膳,就有人传来消息,说岳王妃回来了,还身怀有孕,已经三个月了。算算时间,岳王妃洛溪的病刚好也不过三月余,洛瑶感慨:她的动作倒是快!洛瑶还没有出门,岳王妃就在一帮子人的簇拥下,来了洛瑶所住的小院,有几分岳王妃的派头,不似她回门时那般委屈的小媳妇模样。身着一袭淡黄色宫服,裙边用烟青色丝线绣着细碎的桃花瓣,勾上一层金丝,仿佛给花瓣镀上了一层金边,阳光下,璀璨耀眼,外罩黄色纱衣,用明黄色丝线在上面绣着藤纹。一头青丝用一支莲花簪挽起,莲花乃碧玉石所雕刻而成,垂下细细的流苏汇集于脑后,悬着一颗东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洛溪身形瘦弱娇小,三个月的身孕,身形上看不出有何许变化,唯有脸颊圆润了些。不待洛瑶开口,洛溪便笑盈盈迎上来,“姐姐不用多里,妹妹是特地来看姐姐的!”
洛瑶嘴角微微一抽,不觉有些厌恶,看惯这府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绵里藏刀,再有人向她示好,她一眼便能看出别人的用意。洛溪的为人,她不是不知道,洛无双的话虽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其中的真真假假,她还是能辨别的出来的。“妹妹有心了,你这怀着身孕,应该多加注意才是!”
洛瑶淡淡提醒道。“这还得多亏姐姐,要不是姐姐,恐怕我这小命就没了!”
嘴上说着感谢的话,眼角眉梢却透着一丝讥讽。“都是自家姐妹,说感谢就见外了!”
洛瑶不得不应付着。不觉间洛瑶的目光落在了洛溪腰间一个紫色锦丝缝制的精巧荷包上,素淡高雅。荷包,香囊?其实洛瑶在接过香囊时,就发现了端倪,沁人心脾的香气,对人倒是无害,可它却有着避子的功效,当时没有明说,只是让她注意些。洛溪是个极其心细又极富心机的人,有了前车之鉴,她不可能在一个坑里栽倒两次,旁的人送的她不会随身戴着,那么这个荷包应该是岳王送给她的,她应该找人查验过,只是岳王送的东西,就算大夫看出了端倪,也不敢胡言。送走洛溪,洛瑶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姐,你为何摇头?”
绿云不解。“没什么!”
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才不至于惹了事端,引火上身,烧了自己也就算,还殃及他人就不好了。洛溪在洛府停留的时间不长,带来的人太多,太过眨眼,向二夫人请了安,就去了她的生母处,左右不过半个时辰,就被人催促着离开了洛府。洛溪的前脚刚走,洛青云就被请进了宫中,神神秘秘,不知所谓何事?洛瑶来到二夫人处,请了安,二夫人这些时日憔悴不少,待她也不似从前那般热情,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就称自己身体不舒服,回屋去休息去了。从二夫人处出来,刚走了没几步,就被父亲的一个小妾叫住了,虽然没见过几面,洛瑶的记忆中还能够想起,她便是小妾兰氏。兰氏年约二十五六岁左右,由于保养的好,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一身素衣,不施粉黛,也难掩姿色,一副小女儿的姿态,颇为动人。本是贫家女,老父病重,卖身葬父时,父亲洛青云见其可怜,送给她一些银两,她埋了老父之后,就辗转到了洛府,当牛做马要报答洛青云的恩情,还还回来葬父没花完的银两洛青云无奈只得将她留下。她为人低调,不招惹是非,对待洛府的几位夫人都是毕恭毕敬,从未见她与谁红过脸,三年前有幸怀了洛青云的孩子,不料孩子生下来却是死胎,是个男孩。为此,洛青云还郁郁寡欢好长一段时间,许是伤了身子,自此后,兰氏就再没有怀过孕了。“大小姐,”兰氏行礼,仔细打量了洛瑶良久,“别人都说大小姐的病好了,其实不然……”“兰姨娘,拦下我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吧?”
洛瑶开门见山,弯弯绕绕反而累。“大小姐果然不似从前的大小姐了!”
她话里有话。“兰姨娘可是在与我说笑,洛瑶不明白!”
洛瑶将缕头发绕在手指,眸光盯着指尖,若无其事的道。兰氏眸色低垂,目光飘忽不定,没有聚焦,“本是想提醒大小姐小心地方二夫人,现在看来是多余了!”
她在说到二夫人的时候,声音小了许多,眼神还不时四周张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相信大小姐比谁都懂!”
洛瑶微微一愣,依兰氏的性子,若没些证据,她是不会胡乱猜测的,她那还未出生就死了的儿子,二夫人多少脱不了干系。“兰姨娘,这话可胡说不得!”
洛瑶道。兰氏只是淡淡一笑,没再接洛瑶的话,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她总是这个样子!装可怜给谁看?”
绿云不知何时出现在洛瑶身后,不屑的道。洛瑶回头看了一眼绿云,仿佛突然不认识她一般,“你很不待见她吗?”
绿云顿时觉得失了眼,忙解释道,“老爷好心拿银两为她葬父,她却赖在洛府不走,后来还磨着老爷收了她当小妾。”
连丫鬟都欺负她,这几年在洛府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