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把椅子空了出来。酒尽子慢慢悠悠地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上面。对着一脸冷艳的绝弦子微微点头,轻咳一声,低声道:“都是,都是这臭小子起来得太晚,我可没迟到啊~”绝弦子把头对着酒尽子微微一侧,乌黑的头发带着一股暗香,缓缓飘散,轻声道:“哼!死性不改!”
藤椅上的六个人彼此相视一眼,便一齐起身,秦玄柯也抹了抹嘴上的鸡蛋碎末,站在了第三排弟子的队里,小小的个子并不起眼。青鹫山得以出名的正是第七代掌门云流子的六位弟子,仙界人称青鹫六子:酒尽子,绝弦子,黑白子,墨染子,丹青子,玄芝子。这青鹫山六人开始收徒之时,又分为正三门和偏三门。正三门即:绝弦子,黑白子,玄芝子,三人正式收徒,构成了青鹫山的主体;而偏三门即:酒尽子,墨染子,丹青子,这三人则只是挂名,并不对外收徒,青鹫山也不单独提供弟子名额。他们痴醉于自己的世界太深,很难教好徒弟。青鹫山的辈分正是按照一句仙界口诀:真常守太清,道德通玄静。青鹫山六子都是通字辈的弟子,而他们的徒弟,自然也就是玄字辈。绝弦子,是一个高傲冷艳的女子,身上白色的道袍素雅无华,却仍然无法掩饰她冷艳的姿色。20多年前,便已经在太虚城等级评测的复试上,以一曲凌寒,惊艳了当时的三山一岛的众多仙家。身前以一股浅浅的粉色仙气托着一架瑶琴。黑白子,是一个干瘦的中年人,鬓边已有霜发,一双眼睛却隐隐带着精光,显然是精气内藏的仙家高手,一股灰白色的仙气托着两个棋笥,一个里面装着181颗黑晶,另一个里面装着180颗白玉。玄芝子,是一个温婉的女子,白色的道袍,长长的头发简单收束,不甚打理,比起绝弦子,自然是不如,可若是肯细细打扮,倒也是颇有韵味的仙姑。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青绿色仙气,带着一股独特的异香。墨染子,则是一个肥头大耳,面色红润的胖子。宽松的白色袍子上沾着黑色的墨渍,腰间挂着一个小小的印章,似玉非玉,似石非石,在一边打着哈欠。丹青子,一脸浅浅的胡渣,硬朗的眉毛,白皙的皮肤让他不像四十岁的人。白袍随意散开,露出勃颈处的纹身,一条墨绿色的盘龙在白色的皮肤上宛如翠玉雕成,紧闭着眸子,任由长发随风飘散。最后才到的酒尽子,也就是秦玄柯的师傅,邋里邋遢的白袍扭成一团,分不清正反。一股浓郁的酒气弥散在他周围的空气中,眯着眼睛,对着前面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绝弦子的声音也正如她的琴曲一般,琴弦一拨,便直通人心。“开始吧。”
她轻轻起身,两袖一拂,一股浅粉色的仙气慢慢从脚底环绕周身,宽松的道袍自然地膨起,从宽松的白色道袍底下,伸出一双纤纤玉手,在瑶琴上轻轻拨弄。一捻一挑间,仙音如水,缓缓流淌。好似空谷绝响,又好像凌冽清泉,净化着每一个孩子的耳朵,也净化着每一个孩子的心灵。曲罢,收手。清冽的声音犹如无波的湖水,淡淡地道:“欢迎来到青鹫山,我叫绝弦子。是青鹫山道场第八代掌门,可能也是你们其中不少人的师傅。刚刚一曲《临山登高》,送给你们所有人。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有自己的梦想,最终登上高处,看到自己想看的风景。”
哪怕是一群涉世未深孩子,盯着这冷艳的美人脸,也不禁心头一动。绝弦子,当真是仙界数一数二的美人啊。“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孩子答一声到,让大家也认识一下。”
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张叠好的纸,慢慢展开,上面清秀的字迹显然也是出自绝弦子之手。一个一个点过,看着一张张或白嫩,或黝黑的小脸,一双双或坚毅,或淡漠的眼神,每一个都仿佛有着无穷的潜力,直到看到秦玄柯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绝弦子也不禁皱了皱眉眉头,心中暗叹一声:“这小子,日后恐怕也是个小混蛋,和酒尽子那家伙越来越像了。”
“秦玄柯!”
“到!”
直到秦玄柯也拉着长声答应完,这31个人就算齐了,接下来就是拜师仪式了。一群小孩子像模像样地跪在地上,对着站在前面的六个人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然后自觉地站成三列,分别排在绝弦子,黑白子,玄芝子的面前,每个人手里都从身后的大桌子上端起了一杯茶。只有秦玄柯一个人吊儿郎当地从桌子上把最后一杯茶端了起来,打开盖子晃了晃,又放下了。空着手慢慢悠悠地走到了酒尽子的面前。酒尽子也脸不变色,挑着眉毛看这小子要搞什么花样,心中想到:“你这小子要是敢在拜师大典上搞事情,可别怪为师当着这些师弟师妹的面,打得你屁股开花!”
毕竟仙族一脉,对尊师重道可是看重的很。秦玄柯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周围排队的孩子,排在其他三队的孩子也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只见他从皱巴巴的灰色道袍地下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上面绘着精细的梅花,还隐隐带着些泥土。“师傅,徒弟知道您只喝酒,不喝茶,就没准备用这拜师茶。所以年前偷偷去集市上弄到了一瓶20年的梅花酿,算是咱们师徒正式的拜师酒了,还请师父笑纳。”
坐在一旁迷迷糊糊的胖子墨染子也是微微一抬眉,和丹青子对了一眼,嘿嘿一笑,心中暗道:“好小子啊~还真懂这老酒鬼~”丹青子冷峻的脸上也是微微一笑,望着秦玄柯摇了摇头,低语一声,“这小鬼~”酒尽子强忍着好奇心,故作镇定地捏开了红色的泥封,一股清雅如梅的酒香便被贪婪地吸入了鼻子里,一抬手,一仰头,一口干了个干净。一边摇着头,一边闭目享受,“嘶~呼!”
一睁眼,却忽然出手,轻轻捏了捏秦玄柯的小脸蛋,“你这小子,居然能在我的眼皮底下藏酒?真是长本事了啊!”
秦玄柯嘿嘿一笑,酒尽子也是嘿嘿一笑,玄芝子,黑白子,绝弦子三人却只得无奈地摇摇头。站在前面排队的同龄孩子也不禁跟着摇头。这偏三门,果然是偏的可以,怪不得不肯对外收徒,连这拜师茶都有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