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他结巴了。“有问题？”

叶沐歆冷哼。掌柜的从震惊中勉强回过神来，嗓音都变尖了，“先生，您误会了，没有问题，没有任何问题！”

“出价！”

叶沐歆知道千祥云拿出来的花花草草，怕是戳中对方的敏感点了，她现在表现的越是嚣张狂妄，待会谈起正事儿来才能事事占进先机，主导话语权。商场上的门路，心理暗战，倾轧破斩，叶沐歆也曾系统学习过，虽说后来始终没有用上这个本事，可基本的原理她是懂的，到了特殊的场合，运用起来，倒也得心应手。掌柜在不知不觉间已按照叶沐歆设定，给予了她希望得到的反应。直觉告诉掌柜，今天来的生意怕是近十年，不不不，或许是近百年之内，最大也是最有意义的一笔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多……那么多……‘珍宝’，散乱的堆积在一起，以他的眼力，勉强认出了几样，每一样都是无价之珍宝，捧着大笔的灵石也换不来的好东西呀。过去，他们苦苦搜寻，一整年都不一定有运气收到几株。一下子来了如此之多，怎能不叫他激动呢。“客人稍等，我眼拙，能力有限，还得请我们的大掌柜再过一过眼，您请坐，稍安勿躁！来人，上茶，上好茶，把库里最好的雪莲香尖儿泡上一壶，给先生润润喉。”

掌柜整个人激动的不行了。雪莲香尖儿四字一出，外边的人自然懂是什么意思，这是来大主顾了。那一壶雪莲香尖儿可是了不得，至少能卖五百个上等灵石，且还属于是有灵石都买不到的极品货色，还从没拿出来招待过外人呢。掌柜压根没时间管下边的人心里会怎么猜测，吩咐完毕，又朝着叶沐歆赔了个大笑脸，也不管叶沐歆对他是不是从头至尾的冷冰冰，撩起袍子，迅速到了一侧的小门，屈指敲了敲石壁，强压抑着兴奋快速道，“速速去请大掌柜，再请大长老请，稳妥起见，请大长老多带些药神谷的药师大人。”

墙壁另一端回传了几声脆响，负责传讯的手下领了暗号，悄然去了。不多时，脚步声顿起。张掌柜顿时免了如坐针毡的痛苦等待，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快速迎上去。大掌柜是个胖子，一眼望过去，看不着脖子，脸圆身子圆手脚圆，眼睛圆嘴巴也圆，目测足有三百斤以上，身穿锦衣华服，脖子上挂了个金灿灿的算盘，他是被人用一定小轿抬过来的，短短的路程，也不知怎么弄的，出了一身的汗。大长老是个干枯的瘦子，个子挺高，比大掌柜高出了足有一头，长袍下的空荡荡的，风一吹，衣衫浮动，令人禁不住疑心衣服里边装的是身子，还是一根竹竿。张掌柜连忙介绍，“这位是我们藏拙阁的大掌柜，姓金，客人可以称呼他为金掌柜；另一位是我们藏拙阁的首席长老，医药方面的生意都归他来监督，您可以称呼他为药长老。”

如此郑重其事的介绍，等于是在传递着一个明确的信号。金掌柜和药长老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张掌柜口中的客人，接着又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他们发现了疑惑。这位客人看起来……挺让人讨厌的啊。以貌取人不是商人应有的品行，察觉到思路放远了，金掌柜与药长老一起收敛神色。金掌柜笑眯眯的说道，“叫客人久等了，听说客人带了些好药，我立即马不停蹄的往过赶，您瞧，急出了一身的汗，就怕让客人等急了。”

寒暄客气的事儿，不归药长老负责，有金胖子在，他连半个字都懒的多说。不过，在门外就闻到的药香味是从哪里来的？进了房间，味道仿佛更浓郁了些，药长老鼻子不住的做出嗅的动作，视线逐渐定格在桌上放着的木箱上。他突然疯了似的扑了上去，那速度，绝对是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速度，而且还是受惊过度后，完全出自于本能才会有用的凶残爆发。他猛的一下，掀开了箱子。只有梦中才会出现的景象，一下子现于眼前，好好的人，顿时成疯又成魔，那两只小眼，比几天没捕到食儿的恶狼还可怕，泛着绿光。叶沐歆顿时把茶碗往跟前一撂，心里虽然好笑，但戏还是得做全套。“什么意思？”

尖利的声音似男似女，阴寒令人心惊。张掌柜笑脸扩大，连连点头，“药长老正在估价，咳咳，估价！”

“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

药长老压根没听见张掌柜的话，一扭头，瞪向叶沐歆，指着箱子里的东西问到。照理说，他是绝不可以问出这种问题的。连药长老都忘记了规矩，问出如此低端上不得台面的问题，可见他此刻情绪有多激动了，这也间接证明，这笔生意的重要性。无论如何，药箱得留下！如果能打听出药箱内那些极品货色的来历，金掌柜在心里噼里啪啦的开始打小算盘。“此事，你不需要知道。”

叶沐歆加重了一些声势上的威压，兜帽挡住了她的脸，但那可怕的冰冷视线却有着穿透的力量。金掌柜也开始打圆场了，“我们药长老天生爱药成痴，一见到好药就比较激动，医者仁心，客人不要见怪。”

顺便向药长老使了个眼色，叫他稍微克制着些。药长老却是一点面子都没给，“金胖子，你谈价，我去将药收起来。”

说罢，冲着自己的徒子徒孙一摆手，而他则小心翼翼的开始一株株的清理。金掌柜嘴角的笑意更深，只是那笑容绝对是实实在在的苦笑，他都还没清理出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并给出合理建议，要他怎么去跟人家谈价啊？真是老糊涂了，一见到心头好，立即变成疯子。心中腹诽不已，面子上却还是得给个十成十。金掌柜笑呵呵的对叶沐歆道，“我们得仔细盘点一番，客人请耐心再等会，再来一壶茶怎么样？我们藏拙阁的大厨手艺很不错，时间还早，不如备上一桌酒菜，咱们在此处边吃边等？”

三句话不离吃的人，胖成球状，绝对天经地义。叶沐歆知道他所言有理，略微一颌首，傲娇的答应了。张掌柜赶忙吩咐下边人去准备。金掌柜正待借机搭上几句话，忽然听见药长老在那边急的开始骂娘。“这是九尾草！居然是九尾草！九尾草就这样子丢在箱子里？当它是垃圾吗？这可是一千年才能生出一寸的好东西，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金掌柜：……“玲珑果？不对，是轮回果！这东西居然真的存在！我一直以为早就绝了种，一颗、两颗、三颗，居然还有，这颗给蹭破了！贼孙子，快去药房，多取些冰玉药盒过来，快！”

金掌柜瞅了一眼叶沐歆，见对方一直保持不阴不阳的样子，委实看不出对方有没有生气。他忽然间觉得这天儿是越来越热了些，住在石头屋子里居然还汗流浃背的难受，衣衫都湿透了。药长老的嗓门越来越大，现在已经开始在嘶吼、咆哮，嘴里的脏话越来越多，吐出口的咒骂之词越来越流利，他得有多兴奋多激动啊，完全忘记现在是在哪儿了。金掌柜捏了捏额头。“金倩？怎么会有金倩？这一株至少有万年以上，或许是十万年，我要疯了，我看不出来，我居然看不出这株金倩的品级！”

金掌柜默默，他能说，他也想哭了吗？老药啊，稍微节制些，人家是来卖药的，这生意还没谈成呢，你大呼小叫个不停，傻子都知道这箱草药价值不菲了，等会还怎么砍价？配合多年的默契哪儿去了？被狗吃了？药长老才不管金掌柜有多阴郁，继续用他觉得爽快的方式表达自己根本无法形容的心情。叶沐歆在一边冷淡的看着，其实是在于千祥云聊天呢。“你不是说是杂花杂草么？那老头都快激动疯了。”

她知道千祥云不会在这件事上开玩笑，这厮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的，居然藏了那么多好东西？千祥云哈哈傻笑了几声，“可不就是杂花杂草么，主人你忘记上次进我体内时看见的那片绿地了吗？这些东西都是从那附近揪来的，如果真的能换灵石的话，主人，你以后再也不必为灵石发愁了。”

要多少，有多少。叶沐歆无语了，“看不出，你身上全是宝啊！”

千祥云谦虚的应了几句，挺得意的。“哪儿弄的？”

她挺好奇。千祥云想了想，“我有收集花籽草籽的小爱好，以前是走到哪里，看见了中意的，就挖点收起来，也没认真管过，由着它们自己疯长，后来逐渐多起来，哈哈哈，我从没把他们当回事。”

他心里是真真切切的把那一箱子乱七八糟随手扯下来的玩意当垃圾看。可是，用宇宙间最纯粹的生命源力滋养出的花花草草，普通的了吗？经过了数以千年、万年的生长，它们已然个个变成了世人眼中的珍宝，随便拿出一株来，都会叫人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