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这样的事儿么?”
苏晓月近乎低喃着开口。“正是正是!”
桃花忙捣蒜似的点头,“娘娘,咱们还是走罢!”
苏晓月抬眼又看了看那个方向,而后才点头,“嗯,走吧!回宫!”
桃花听罢,忙是庆幸地长长舒了一口气。“等一下!”
三个字像雷一样将桃花整个炸得呆住了,笑也僵在脸上,心里却开始流泪了。为何她的主子就与别家不一样呢?“娘娘?”
看着自家主子,桃花发出哭丧的声音。苏晓月失笑地瞥她一眼,而后往前迈开两步,一面蹲下身,一面低笑地说道:“好了,不要给本宫露出这样的表情来,本宫又不是要去死。”
桃花忙窒了窒,“娘娘,您莫要说那个字儿!”
苏晓月轻笑摇头,“是,本宫知道了!”
说着,便站起身来,低眸看着手中自草丛中捡到的东西。“娘娘——”桃花正跺脚,但是,很快,她便见了主子那冷肃的表情,又担心了起来,“娘娘?您怎么了?”
苏晓月抬眼看了看她,攥紧了手,将东西收到了袖中,“没事,走罢!”
“……是,娘娘!”
桃花脸上担心的表情不变,她眼见了主子将什么东西攥在了手中,只是,那究竟是什么呢?竟让主子如此严肃?于是,主仆二人便又绕着道地回到了齐眉殿。回到宫中,苏晓月便摒了对她眼露担忧的宫婢,一人独坐在寝殿内,看着桌上的一个粉色香囊发起呆来。这正是她从那草丛中捡到的玩意儿。原本这香囊并无什么特别之处,除了绣工还不错,然而,这并不能成为苏晓月将它拾起的理由。重点是——她将目光移至那香囊的一角,一个绣得极有心机的字赫然映入眼帘。乍看上去,这根本不成其为一个字,而是两个字的合体字。这个字由两个部分组成,亦由两种颜色绣成,左侧一淡绿的“水”字,右侧一个紫色的“莫”字,两个字紧紧相贴。若是一般念法只是“水”“莫”而已,然而,在她的眼中,见到的就是一个“漠”字!所以,这意思便是很明显了,这个香囊正是一个名字中带“水”的女子心慕司徒漠而绣的。这是一个真正爱上司徒漠的女子。苏晓月心头蓦地有这样的一个认识,而那一刹那,她的心倏地一紧。这是一种一闪而过的感觉,却莫名地让她皱起眉。脑子里似乎一片空白,她只静静地看着那个字。一个时辰之后——“桃花姐姐,娘娘还坐在里面么?”
守在门外的几个小宫婢一番小议。“嗯!”
桃花一面隔着门瞅着,一面淡淡地应着。“可是,这都一个时辰了……”燕子接着又说道,“桃花姐姐,要不要进去看看?”
桃花忙做了个“不可”的手势,一面又摇头,低声道:“不行,娘娘肯定会不开心的。”
“可是……”燕子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只最后微叹了口气,一屁股往前面的台阶上坐下去。剩下的几个宫婢见状,都笑着摇头,与她一样,坐到前面的台阶上去。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正当几个可怜的小宫婢要转头看向身后朱红色大门时,门却忽地大开了。一抹馨香从里面飘了出来。“娘娘!”
惊喜地唤着,几个人噌地从台阶上站起身来,小跑两步便到了她们担心的主子的面前。“娘娘,您终于出来了!”
心直口快的燕子想也没多想地便道。苏晓月不见愠色,只是皱眉看向她们,“怎么了?为何都坐在台阶上?”
“这……”几个人开始支支吾吾起来。细细地看了看她们的表情,苏晓月倏地明白了,瞬即摇头,“你们啊——”叹了叹气之后,她换了一脸的严肃,“本宫命令你们以后不准再像这样等了。既是伺候本宫的,本宫便告诉你们,本宫不会任何事,便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只管顾自己的死活即是,懂么?”
如此骇人听闻的话,这些小宫婢哪里听过,个个都露出诧异又震惊的表情来,当然,也不忘了要惊呼一声——“娘娘?!”
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主子?竟让做奴婢的不要顾及主子的生死?苏晓月冷冷地一一扫过她们诧异不已的表情,“好了,都下去歇着罢,本宫要去见皇上,桃花,你与本宫一道去。”
说罢,便转身往外走去。才走几步,她便皱眉了,“桃花!”
“……是,娘娘!”
苏晓月这一冷声,终于将桃花从震惊中唤醒,忙快步地跟了上去。苏晓月这才冷哼一声,继续往外走。身后,紫嫣、紫鹃和燕子三人许久都只怔愣地呆在原地,若不是一阵凉风袭过,她们便只会站在那一直到“自然醒”了。“紫鹃、紫嫣姐姐,”燕子轻轻地开口,“这是咱们的主子……”“嗯!”
紫嫣、紫鹃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忽地坚定了某些不知名的东西。直到若干年之后,这样的一幕,这样的一段骇人听闻的话都不时地在她们的脑中划过。也直到若干年之后,待到这一段鲜为人知的话被人翻出来之后,更成为苏晓月传奇一生中津津乐道的原因之一。却说苏晓月在桃花的陪同下一路畅通无阻地又到了上书房外,正要上前时,却被人一手拦住了。苏晓月低眸看向眼前正对着自己弯腰的人,“柯公公,本宫要见皇上!”
冷冽的声音似乎夹着一股子冷风。柯平忙回道:“娘娘,恐怕要让您失望了,皇上此刻正在议政,娘娘是否晚些时候再来?”
“是么?”
苏晓月抬眼看向门,“不知皇上正与谁议政?”
“这……”柯平有些犹豫,可是在苏晓月冷眸的注视下立刻变回了,“回娘娘的话,皇上正接见莫将军。”
莫将军?莫司尘?!苏晓月眸光又冷了几分,“柯总管可知他们正议论何事?”
“这……”柯平这回真正是犹豫了,即便是苏晓月一双厉眼正剜着自己,他也不敢多言,“娘娘,这后宫是不得干政的。况且,奴才也着实不知。”
其意很明白了,他是不会告诉她的。苏晓月不觉冷笑起来,“好一个‘后宫不得干政’!”
冷声一起,柯平背脊开始沁出了一层汗来,忙是更将腰往下弯去,不敢出大气。眼见着眼前的人快要腰都折断时,苏晓月才懒懒地开口,“也罢,也不是不得不见。”
这一听,柯平更是心惊肉跳了。这位正荣受空前恩宠的如冰一般冷的娘娘本就不是那么待见皇上,如今难得亲自来见一回皇上,却被挡在门外,竟又冒出如此一句话来,怎能叫人心安?“娘娘!”
眼见苏晓月要转身,柯平忙上前喊住她,“娘娘,容奴才进去禀报皇上,皇上必定会亲见娘娘的。”
苏晓月转过头,嘴角挂着冷笑,“不必了,耽误前朝正事,本宫可担不起这个罪来!”
说完,便雷厉风行地往来时的路上回去了。看着她潇洒又冷冰的身影,柯平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老天爷,他待会铁定是死定了!想着,他便再也不敢耽搁了,转身便要敲门。只是,手才到半空,门便打开了。“柯公公?”
开门的是正从里面出来的莫司尘。柯平忙心头一颤,低头,“奴才见过莫将军。”
见他的神情,莫司尘便知他有事,只是,这倒是让他好奇了。这宫中也有大大小小的事,柯平算得上是宫里的老人,他进宫次数不少,却也不曾见他这样的神情。“柯公公怎地一副心里有事的模样?”
脸上一僵,柯平忙尴尬地一笑,略微收起慌乱的表情来,“莫将军说笑了,奴才哪里有什么事?”
“是么?”
莫司尘淡笑,“那么公公这额头上的汗是怎么回事?眼下这天可不是那么得热。”
“这……”这下子,柯平额头上的汗愈发不可遏制了。“莫将军……”“怎么回事?”
一道声音从莫司尘的身后响起,冷肃十足。顿时,柯平如见到救星一般地跪下身去,“皇上!”
司徒漠皱眉冷眼看着他,又抬眼看向莫司尘,“莫将军?”
莫司尘淡淡一笑,“皇上,臣不过是稍微关心了一下柯总管为何额头冒汗,谁知他竟如此了。”
“冒汗?”
司徒漠皱眉疑惑地发问,低头看向柯平,冷声便道,“平身罢!”
“谢皇上!”
柯平说着便起了身,只是头却低垂着,不敢让司徒漠见到。然而,即便如此,眼睛向来锐利的司徒漠也注意到了,瞬即也觉得奇怪。“怎么回事?”
司徒漠的语气显得有些不悦。柯平一听语气不对,忙回道:“奴才该死!方、方才月妃娘娘来找皇上您,奴才见皇上在里头与莫将军议事,便未曾让娘娘进去,奴才……”“你的确该死!”
柯平的话还没说完,司徒漠那冷如刀的声音便扬起了。一侧,莫司尘则是惊讶不已地撑开了双眼。没有二话,“噗通”一声,柯平的膝盖便往地上砸了过去。“奴才该死!请皇上责罚!”
他早知会有这样的一刻的。司徒漠冷然地开口,“自去内务府领三十大板,这几日你闭门思过去罢!”
“……是!”
柯平忙道,“谢皇上不杀之恩!”
说着,便起身往内务府去了。愠恼不已的司徒漠这才转过头来,却见莫司尘眸光闪动得奇异,顿时皱起了眉。“爱卿,记着朕与你说的!”
莫司尘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对着司徒漠低下头道:“是,皇上!”
冷冷地瞥过他一眼,司徒漠一拂袖,出门,转身,往外走去。看来,苏晓月有事与他说,否则绝不会亲自前来找他!他必须得去看一下。司徒漠的身影渐渐远去,莫司尘却还呆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心头一阵叹息:果然,她还是回到宫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