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二叔，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来给大哥送吃的。”

楚隽懊恼地看着打碎的碗。他好不容易亲自下厨炖了一碗汤，想孝敬大哥，没想到就这样没了。最近族里确实有不少反对大哥的声音，甚至也有人说要将家主之位让给他来当，楚隽以为他们只是说说，没想到二叔会把这话传到大哥耳中。他们兄弟感情不深，也不知大哥心里会怎么想。“进来吧。”

楚晏朝他说道。楚隽硬着头皮走进书房，给二叔行礼，而后道：“二叔，再怎么说大哥也是家主，您对他大吼大叫实属无礼。”

楚二爷冷哼一声，“我倒是忘了，你们兄弟现在好的穿一条裤子，不知装给谁看的，何必呢？”

楚晏不想与他扯这些没用的，下了逐客令：“二叔没事就回去吧，我很忙。”

“你……好，我倒要看看，你能横到何时！”

楚箫甩袖离开，只留楚晏兄弟二人沉默地对视。“你还有事？”

楚晏先开口问。“没……没事，就是许久不见大哥，来看看你。”

“那你看过了，出去吧。”

楚隽嘴巴张了张，到底没说出什么话来，就这样走了。他和谁都可以侃侃而谈，唯独大哥冷若冰霜，让人不敢靠近。走出院子，随从见到他时上下打量着他，就跟他从刑场上出来一样。楚隽恼怒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去见大哥又不是去见阎王！”

随从小声说：“可小人觉得，大公子有时比阎王还可怕。”

“胡说八道。”

“是真的，二公子，听说楚彧一家老小是被活活烧死的，大公子就坐在大门口看着，逃出来一个就让人丢回火海，还疯狂大笑！”

楚隽眉头皱了起来，他知道大哥心肠狠毒，可总觉得是小时候的遭遇所致，他不敢多说什么。杀人不过点头事，如果虐杀就不太正常了。楚隽叮嘱他：“这件事不要瞎传，或许其中有隐情。”

他走了一段路，最终还是忍不住让随从去备马，“我们去苍梧县看看就知道了。”

宋南枝高价收购了一批粮食，请来的掌柜知道她是县令夫人，还以为她是做善事呢。秋收刚过，各家粮铺里都不缺粮，价格也不高，做的都是散户生意。而宋南枝则不想以这样的价格出售，她想屯粮，等明年二三月，粮价会一路飙升。到时候她只要以略低一些的价格出售，不仅能赚钱，还能赚名声。只是她并不知道洛媱在外面做了什么，否则就会重新估量自己的计划了。洛媱隔三差五地往城外跑，如今制糖厂已经不是秘密了，城里的百姓还偷偷去看进度。“用甘蔗制糖，这也就陆大人能想得出来。”

“陆大人年纪轻轻就高中进士，肯定是个聪明人，他见多识广，哪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比的？”

“真想尝尝那蔗糖是何种滋味，一定非常甜。”

“废话，那蔗汁谁没吃过，再制成糖，肯定比蔗汁甜百倍，就不知道卖的贵不贵。”

“快去看，官府又贴出新告示了，县令大人要招工。”

官府的告示一天一个变，而且几乎都是好消息。如今大家也习惯去看告示了，会有衙役在一旁给他们解读。“咦，招女工？为何？妇人如何能出去做工？”

“一个月五百文的工钱，这……我家婆娘粗壮有力，或许可以去试试。”

“想钱想疯了吧，婆娘出去了，回来谁知道还是不是你的？”

衙役大声呼和道：“瞎囔囔什么？大人说了，男工女工各自有厂房，不混在一起，出入口也不同，当然，如果有人要翻墙我们也管不了。能接受的都回家转告自家婆娘，要求年龄二十岁到四十岁，身体无疾病，手脚麻利爱干净，干十天可休一天，月底结工钱，中午包一顿吃食，你们也别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去了也不一定能被选上。”

“为何只招女工？我能去吗？我也可以一个月五百文，一天一餐饭即可。”

男人们也跃跃欲试。一天吃一餐饱饭，另外一餐随便垫垫就好，这样一个月下来至少能省下四百八十文钱，攒两年就能给家里的孩子娶媳妇了。衙役扫了说话之人一眼，嘲讽道：“招男工你也选不上，男人都是去干重活的，没点体力可不行。”

“我我我，我有的是力气！”

“官爷看看我，我一次能背三袋米！”

人群差点把公示栏都给挤倒了，如果一个月有五百文，他们自己去干就行了，何必让自家婆娘去受苦。这年头，让自家婆娘抛头露面出去做工可不是光彩事。城里的妇人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抛头露面，可村里的妇人没那么多顾忌。她们平日里也是要上山下田的，能去县太爷的厂子里做工，不用风吹日晒，每个月固定拿五百文钱，可比在家里舒服多了。“把手伸出来……指甲里都是黑泥，淘汰，下一个……”“咳嗽多久了？……你可以去看大夫，这里不适合你，下一个……”殷掌柜就差举着放大镜挑人了，长相太显老的不要，身上脏兮兮的不要，身体有疾病的不要。有人嫌要求太苛刻了，殷掌柜反驳道：“这是要入口的东西，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做得的，万一吃出问题来怎么办？”

按洛媱的安排，除了砍甘蔗的那批工人，其余都用女工，穿工服，戴手套和口罩，不敢说无菌生产，至少不能让工厂脏兮兮的。工人很快就招齐了，可甘蔗却还没长大，这让许多人心里没底。别到最后，大家忙活期待了几个月，却一场空吧？不过洛媱没时间让他们多想，冬日里既要修沟渠又要修路，人手远远不够用。大梁有徭役制度，岭南这边自从建立郡县后，徭役一直十分苛刻。这可是为何许多百姓出生后不报户籍的重要原因。按照规矩，家家户户十四岁以上的男丁每年至少服役一次，每次是一个月到两个月不等，还得自备干粮，无偿劳动。洛媱不得不吐槽，一次召集这么多劳动力，就算移山都够用了，可是岭南却依旧建设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