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听说，女子因为识字放在家里用太屈才的，全天下多少女中豪杰，似乎也只有洛姑娘把女子和男子放在等同的位置。“可，我答应了，卖身契下回带来给你。”

楚晏也想看看，洛媱能把他的一个小丫鬟培养成什么样。洛媱高兴极了，拍着楚晏的肩膀说：“大公子就是仗义！不过你还没回答我，为何会今日来苍梧县？这都过年了啊。”

就是因为过年，楚晏才跑出来的。楚家大年三十的传统要祭祖，也就是扫墓，他的生父既是上一任的家主也是他的长辈，无论如何，他的牌位都得在祠堂里供着。人是他杀的，他当然不可能再去跪拜这个人，于是每年过年他都找借口出来。大家也习惯了，只是每到这个时候，大家对他的反对之声也会达到顶点。“随便走走，听说你造出了漂亮的琉璃，我想亲眼看看。”

“工艺上还有待提高，目前是缺少原材料，等年后会逐渐筹备起来。”

洛媱跑去房间，将她的第一件作品拿出来送给他。“这是……鸭子？”

楚晏惊奇地看着手里的摆件，漂亮是挺漂亮的，就是有点四不像。洛媱翻了个白眼，“这明明是天鹅，楚大公子是不是没见过天鹅？”

不，他见过，但天鹅绝不是这模样的。他委婉地提议说：“你还是尽快找几名画师吧，别糟蹋了好东西。”

洛媱气结，这是她随手做出来的，没有太在乎细节，她自己的画图能力绝不会比这里的画师低。为了自证，她带楚晏回屋子，拿了一叠她抽空画的图样给他看。“大公子可以多提提意见，毕竟是要卖高价的，太磕碜确实对不住顾客。”

洛媱脸上明显挂着得意的表情，楚晏便知道，她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他真要提太多意见，恐怕会得罪这位女壮士。他还是一张一张认真看起来。每张图都是用炭笔画的，只有黑线条，没有色彩，本以为会十分单调，可她把细节画得太精美了，让人忍不住想象这东西做出来后是什么模样。他还看到了一张天鹅摆件图，两只天鹅的脖颈正好形成一个桃心模样，翅膀的纹路清晰可见，下方标注着颜色。“琉璃用什么调色？烧出来后再涂上颜料吗？”

楚晏好奇地问。“不是，在原材料中加上不同的小料，会产生不同的颜色，不过这个得以后慢慢摸索。这些图纸只是提供了一个方向，具体烧出来是什么样色就是什么颜色，不强求。”

楚晏很喜欢其中一座大海船的设计，这个烧制出来不知道有多气派。更重要的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大船，上下一共五层，没有船桨，没有船帆，真放到海里，估计也动不了。“这个我要了，做出来后卖给我，只此一件，如何？”

“那是另外的价格。”

洛媱朝他伸出五根手指，“五千两，你不满意可以回炉重造，按你的喜好来。”

五千两一座琉璃摆件，成本恐怕不会超出五两，也就洛媱敢狮子大开口。不过以目前琉璃的市场价，她还真不是乱叫价，何况她有把握之后烧出来的玻璃会比画出来的更好看。楚晏想也不想就同意了，“成交。”

他又定了一套琉璃酒壶，一个玻璃壶加十二只一口杯，酒壶外趴着九条龙，每条龙的嘴里喊着一颗龙珠，美轮美奂。“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

洛媱对此很有信心，见过工匠们的手艺后，她不认为烧玻璃对这些工匠来说有多难，就算一开始做不出来，技术成熟后肯定没问题。“楚大公子可以先付定金，等开年后你就是琉璃坊的第一个大客户了。”

楚晏很大方地给了一千两，洛媱高兴地拿着银票挥舞，“楚大公子，今晚留下来吃年夜饭，算是回馈大客户！”

楚晏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要跑到这个小县城来，还在大年夜闯进了县衙后宅。或许他早就知道，洛媱一定会招待他，那他就不用在除夕夜孤单一人度过了。“哎呀，我的焖猪脚……”洛媱赶紧往厨房跑，瞧见琼羽正把菜装出来。洛媱给她递了一个砂锅，野猪脚皮厚，得继续焖煮才入味。楚晏从未下过厨房，但大家都在忙着，他不好一人坐着，于是就站在厨房门口问：“我能做什么？”

洛媱便问：“包饺子会吗？”

洛家母女是北方人，过年得吃饺子，洛媱从外地商人那高价买了麦粉，就为了吃这一顿饺子。楚晏从没下过厨，饺子吃过没包过，但他觉得很简单，于是自告奋勇道：“我来包吧。”

他净了手，把袖子挽起来，然后走到洛媱身边。洛媱刚把馅调好，是猪肉白菜大葱馅的，怕他有忌口的，又问：“猪肉、白菜和大葱，有你不吃的吗？”

猪肉是平民食物，楚晏从前很少吃过，大葱味道他也不太喜欢，不过他不好太挑剔，只点了点头。“那行，我擀皮，你包。”

洛媱开始擀饺子皮，家里两个孩子都忍不住围过来看，陆元景还偷偷用小手指戳了戳面团。他第一次见到面团，觉得有趣极了。洛媱干脆给他一小块面团，让他揉着玩。琼羽不赞同地说：“我的小祖宗，食物可不能这样玩的。”

楚晏十分严肃地拿起一块饺子皮，舀了满满一勺的馅料，结果毫不意外皮破了，根本无法粘合。其余人也不枉多让，包出来的饺子惨不忍睹。洛媱只好动手教他们，结果学的最快的是琼羽，然后居然是十岁的阿木。楚晏试过几次都不行，洛媱不想吃一锅破皮的饺子汤，把他赶出了厨房。“大公子去外头帮忙贴春联和窗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