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媱看着刘县丞眼中的担忧，突然觉得这个大叔也挺可爱的，平时虽然唠叨一点，但心眼不坏。“劳刘大人挂念了，我无事，都回去吧。”

洛媱穿过县衙直奔内宅，张家兄弟紧跟其后。到了拱门处，洛媱让他们也回去。二人同时摇头，“今夜还是由我们二人值守吧，目前还不知有没有其余逃出来的匪寇，大人安危为重。”

今夜整个县衙是别想睡了，甚至全县城都在戒—严中，百姓们归家后也不可随意出门，直到危机解除。他们都在等张思羽那边的消息。“你们大哥可有信来？”

“今日还没有收到。”

张思羽每天都会寄一封信回来汇报进展，昨天收到的信中，提到马上就要攻山了。这信寄回来至少耽搁了两天时间，前脚知道他们要攻山，后脚人已经跑到苍梧县来了。消息传递太慢了，洛媱难以想象，如果在战场上不能及时得到前线的战况，会耽误多少时机。可这时候的传信速度受限于交通工具，根本快不起来。“明日让人抓些鸽子回来。”

洛媱吩咐道。张思竹立即领会她的意思，“大人是想培育信鸽？”

“是，你们可会？”

张思竹笑道：“我父亲在军中曾养过信鸽，颇通此道。”

“那太好了！明日我便写信给沈郡守，问他要人！”

张思竹也许久不见父亲了，家里人也都惦记着，只是不知郡守大人是否放人。不过以陆大人的神通，想来是没问题的。洛媱回去后与家人简单说了说了经过，洗洗就睡下了。楚家别院，楚隽回去后见到了兄长，原来陆大人不是眼花，兄长果真回来了。“大哥这次出行可还顺利？”

“嗯。”

楚晏沐浴过了，穿着一袭白色直缀坐在凉亭里泡茶。他没告诉楚隽自己出行的目的，也不打算说。“大哥回来的真及时，还好有你那一箭，否则陆大人就危险了。”

楚晏看着他说：“有你在，陆大人怎会危险？我不过是多此一举。”

楚隽尴尬地摸了下鼻子，他只是想恭维一下大哥，怎就如此不近人情？“也多亏了陆大人机智，拖住了匪徒，否则我们还没得到消息他就被人带走了。”

楚晏回来的时候就听说洛媱被匪徒挟持，他倒是没太大的担心，以那女子的机智，自保不成问题。但他还是丢下马匹，从另一侧翻过高山，找到合适的位置射出了那一箭。他也不知道洛媱有没有看到他，不过这都不重要，她只要活着就行。苍梧县能有今日的局面来之不易，洛媱如果没了，苍梧县的发展就会告停，那他投入的金钱和精力也就付诸东流了。“你还要在县衙玩多久？一个代理主簿就能让你满足吗？”

楚晏问道。楚隽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是怪自己玩物丧志，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努力争取往上爬？“大哥可否给小弟指点迷津？”

“你想要什么？”

楚隽苦笑道：“从前我没有多想，只是该学的学，该玩的玩，不想成为太无用的人。到了苍梧县后，我似乎找到了一点活着的意义，虽然我连个正经官职都没有，可我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有意义的。看到百姓们生活一点一点变好，我很快乐，比自己受到肯定更快乐。如果大哥不反对，即使让我一辈子待在这里，我也愿意的。”

“即使没有陆肇章你也愿意？”

“这……”楚隽脸色一变，他不敢相信，如果苍梧县没有陆大人会变成什么样。如果是以前那样的县官，他还会心甘情愿做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吗？答案是否定的，他根本无法忍受与一个庸碌无为、肥头大耳的官员同堂共事。“那你以为陆肇章会一辈子待在苍梧县？或者是岭南？”

“不可能，他才华横溢，为人疏阔，要升官易如反掌。”

楚晏不想骗他，但洛媱确实不会长久地当个小县令，不管是因为她的性别还是什么。“如果我是你，我既然喜欢做实事，那我就正式进入官场，你想做许隽还是楚隽？”

楚隽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身份是出身时就定好的，是我能选择的吗？”

“当然，只要你愿意放弃楚家的一切，让楚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从此安心做个毫无背景的年轻学子，入仕为官也未尝不可。”

楚隽做不了这样的决定。他自小学的是以家族为重，光是一个孝字就让他做不出这样的选择。背叛家族，背叛姓氏，那他不仅一无所有，从此连家人都没有了。他摇头说：“我姓楚，从未觉得这个姓氏困住了我，有舍有得，我不能为了前途放弃家族。”

楚晏毫不意外，楚隽如果选择放弃家族，他才会觉得他不正常。“既如此，你可以选择跟着陆大人，他去哪你跟去哪，既是家臣也是幕僚，或许能一展你所学。”

楚隽笑了，“是，兄长这个提议极好，那我明日就投诚。”

楚晏看着他的笑脸，觉得格外刺眼，他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傻小子居然真信了。他如果知道陆大人是个女子会怎样想呢？还会愿意追随她吗？罢了，他倒是期待将来他知道真相时的样子。“夜深了，去休息吧。”

楚隽在他背后问：“大哥，今日接到家里来信，说是家族里要为你择亲，让我试探你的口风。”

楚晏脸色沉了下来，“转告他们，别插手我的事，他们应该知道我脾气不好。”

“可我也很想有个大嫂，大哥为何一直不肯娶妻？”

楚晏对女人提不起兴致，他见过的女子要么骄横蛮不讲理，要不规规矩矩毫无主见，在遇到洛媱之前，他以为女子都是这样的。“你年纪也到了，想娶妻自便就是，我们家不守那些虚礼。”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只是家里有人误会大哥你在苍梧县有喜欢的人，所以……”“那你可以告诉他们，我确实有意在苍梧县成家立业，他们愿意来的就来，不愿意的就算了，至于我的私事，还轮不到他们来管。”

楚晏突然想到，自己这个弟弟年纪也不小了，他们兄弟无父无母，没人张罗亲事，说不定楚隽早就想成亲了，只是碍于兄长未婚，所以才不敢提。“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给你安排好的。”

楚晏留下一头雾水的弟弟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