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郴今日来的目的也不仅仅是给沈郡守送信，他是带着任务来的。零陵郡发生民变，普通人只会想到如何镇压，但楚晏和那位洛郡守却想得更远。他来之前，楚家已经开始挑选族内的饱学之士，除了自家的，只要和楚家沾亲带故，或者倾向楚家的人家都在名单上。到此刻，楚郴不得不承认，楚晏当初强硬地成为楚家家主是对的，在他的带领下，楚家才有可能走出交趾郡，走出岭南。他们龟缩太久了，也低头太久了，是该挺起胸来抬头做人了。“只要将正义军首领和主要头目杀了，这支队伍也就散了，正义军都是普通老百姓，从哪来回哪去，量他们也不敢再造反了。至于零陵郡官府的重建，可以先从当地世族大家中遴选人才，再从岭南调任官员过去把关，朝廷此时自顾不暇，等朝政稳定了再上报不迟。”
沈念尧审视着他，“这就是楚家主的意思？万一朝廷得到消息拿我们问罪呢？”
“沈大人替朝廷镇压叛军，又替朝廷管理乱民，何罪之有？”
“这可是欺君之罪！”
“何来的君？”
“你……楚家难道志在天下？”
楚郴想了想，摇头说：“目前应该没有，楚家还没这个实力，但以后说不定。”
沈念尧无语地看着他，“你倒是实诚。”
“沈大人是自己人，我们之间诚信最为重要。”
沈念尧也没想出更好的办法，他是文官，没办法在杀了叛军后完全不管当地百姓，楚郴的提议他可以接受。只是自己在岭南的根基远不如楚家，让他有种为他人做嫁衣的感觉。“这次争战，楚家可愿意提供帮助？”
楚郴得意地笑了起来，“确实有份大礼要送给大人，下官这就让人送进来。”
等沈念尧和楚郴回到书房，季阳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正好有衙役押送几个人进来。“他们是……？”
大家好奇地问。楚郴指着那两个年轻人说：“这两位是邓驹的心腹爱将，也是他留在零陵郡看家的头目，而另一位男孩则是邓驹之子。”
“你们放开我！快放了我！否则我让我爹杀光你们！”
小男孩狠厉地吼道。季阳皱着眉头说：“难不成我们还要用小人行径，用他儿子逼他退兵？这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楚郴摇头说：“也并非如此，只是当时他们在一起，顺手就带回来了，至于用不用他，季将军自己决定。”
季阳冷哼一声，并不搭理他。而张士康则高兴地说：“如此一来，我们完全可以拖住正义军，派人潜入零陵郡，先剿了他的老巢！”
那两年轻人听到这话怒视着他们，叫骂道：“你们这些贪官，丧尽天良，杀害无辜，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你们残害官员，杀人无数，难道他们就都该死？他们也有家人，可都死于你们之手，论罪孽，你们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呸，我们那是为民除害！”
沈念尧摆摆手：“多说无益，这三人就交给季将军了。”
等他们被拖下去，沈念尧下令：“季将军带领五千府军前往要塞，务必将那群人先拖住，至于零陵郡那边……”沈念尧一时间不知道该派谁去。张大老爷咳嗽一声，不避嫌地推荐了自己大儿子，“思羽那孩子可担此大任。”
季阳急了起来，“张思羽是永平郡的人，我们苍梧郡的事情何时轮到永平郡插手？”
“那季将军可有人选？”
“要塞这边可以让林雄先拖住他们，我亲自带人去零陵郡！”
这可是平叛的大功劳，怎么能让给张思羽那小子？沈念尧觉得也行，零陵郡那边头目已经被抓，群龙无首，想来不会有太大的阻力。“好，季将军听令！”
“末将在！”
“本官命你带领一万府军出征零陵郡，剿灭叛贼，平定局势，安抚百姓，切不可伤害无辜民众！”
“末将领命！”
季阳转身离开，张家两位老爷也离开了，大老爷忧心忡忡地说：“季阳自视甚高，又看不起对手，怕是要吃亏啊！”
“让他多碰碰壁也好，免得总觉得自己很厉害，而且这次的敌人确实不强，应该不会有事的。”
真正的强敌是关外蛮夷，正义军就是一群百姓，不可能输的。楚郴回去后将沈念尧的决定告诉楚晏，他有些看不懂这个年轻后辈了，他好像总能早一步知道该做什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正义军会来攻打岭南？”
楚晏请他坐下喝茶，“我不知道，不过是想抓两个人来看看正义军是什么样的，没想到歪打正着。”
“季阳急功近利，虽然是稳赢的战争，但我担心他的脾气会坏事。”
楚晏很沉得住气，面无表情地说：“那人是沈太傅送来的，我们不好对他出手，只能让沈念尧亲自赶他走。”
“沈大人身边没有可用的武将，好不容易来了个季阳，还是姻亲，真的会赶他走？”
楚晏低头盯着杯子里的茶水，轻轻吹了一口气，茶水里倒映着他冷漠的脸。“只要他犯下的错足够大，大到沈家都容不下他，他不走也得走。”
楚郴恍然大悟，“难怪你不反对他带兵出征，可他带走的是苍梧郡的精锐，万一出事，苍梧郡岂不是实力大损？”
“不会的，他这种人，领兵能力还是有的，坏只会坏在他的为人处世上。”
楚郴叹了口气，“我猜你在零陵郡还有后手，多的我也不问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我们楚家迈出这一步就不能回头了，将来要面对的很有可能是灭族之灾，你做好准备了吗？”
楚晏抬头瞥了他一眼，他的眼神太冷了，看不出一点的担忧和犹豫。这一刻，楚郴就明白了，楚晏对楚家的感情和他对楚家的感情是不一样了。“楚晏，我有个提议。”
楚晏等着他说下去。“不如……你去向洛大人提亲吧！”
“哐当！”
楚晏手滑，摔碎了一个茶杯，震惊地看着楚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