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看不到一个行人,城里的住户有的紧闭门户,有的门户大开。洛媱随便走进一家,发现被闯入的人家都被洗劫一空,地上还有几具尸体。仲守成检查了一下尸体,告诉洛媱:“大人,他们昨日才死的,看来海寇杀人并无规律。”
“他们杀人当然不需要规律,想杀就杀了,普通百姓在他们眼中如蝼蚁一般。”
洛媱很能理解这种手中握着百姓生杀大权的感觉。人一旦欲望太强,便是百姓的灾难。“把这里收拾一下,作为我们的落脚点,他们来洗劫过应该不会再进来了。”
洛媱对趴在前院的尸体拜了拜,暗道:“对不住了,暂时还不能为你们的收尸。”
“想办法看看能不能靠近城门,本官需要知道他们派了多少人守城。”
“是。”
仲守成交代士兵轮流值守,自己去办这件事。不过没多久他就回来了,表情凝重:“大人,海寇全都往城门去了,好像是有人在攻城。”
“这么快……去弄几套海寇的衣裳来,我们混进去。”
仲守成强烈反对,“大人,属下们去办就好了,您不能犯险。”
“少啰嗦,早点解决早点回家,马上就元宵了,老夫人回来发现我不在家肯定会着急的。”
洛媱是瞒着洛夫人跑出来的。仲守成无奈,他改变不了洛大人的决定,只能去抓了几个落单的海寇,脱了他们的衣裳过来。其实他们的衣裳也没什么特别,士兵们按照他们的穿衣习惯,剪掉了袖子,又把裤脚挽起来,看着就与海寇没什么区别了。“他们的武器很杂,我们去弄几把砍柴刀来。”
等装备齐全,洛媱带着他们走出去,往城门跑的路上还遇到了不少“同伴”。“大哥,什么人敢来攻打我们?”
洛媱边跑边问一个光着上半身的男人。这男人估计是在办事的时候跑出来的,裤子都没穿好,神色有些不耐烦。“鬼知道,八成是南海郡官府的人,一群渣滓!”
“听说他们府军有两万人,如果都来了,那我们……”“呸!戴望那个胆小鬼,说不定早带着妻儿老小跑了,来的估计就是戴存钰那点人。”
提起戴存钰,男人更生气了,蹙了一口口水,“这小子,上回装神弄鬼吓唬我们,这回老子一定宰了他!”
“可不是,真是鬼精鬼精的,也不知道这回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
“哼,逼急了老子,老子就把这一城的百姓推到他面前,一个个砍了,看他敢不敢进来!”
洛媱嘴角抽搐了一下,真想一刀砍了这混蛋,不过到底忍住了。“对了,我好像没见过你,你是谁手底下的?”
洛媱脸上抹黑,又贴了胡子,看起来就是个邋遢的年轻人,还瘦。她一脸哀怨地说:“大哥,您贵人多忘事,几个月前,我还给您送过东西呢。”
“是吗?”
男人也没多想,城门到了,他看来应该是个小头目,一到就有海寇朝他靠拢过来。洛媱没急着上前,站在人群后方,巡视着这群杀人如麻的恶人。海寇大多数都是逃犯,也不仅仅是岭南人,还会有其他郡逃出海的。在海上讨生活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他们的船只是最普通的渔船,靠着胆量和运气在海上活下去。“别发愣,把我们收集的油都搬上来,也让这群官兵尝一尝火烧身的滋味。”
上回他们在番禺县死了不少人,其中大部分都是烧死的,这笔账于峰一直记着。所以占领龙川县后,他就开始加固城门,收集守城用的东西。洛媱为了看清外面来的是谁,主动去搬油桶。仲守成吓得跟在她身后,见她一个人提起两桶油,忙抢过一桶自己提着。“快点,别偷懒,抢东西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快,干活就拖拖拉拉。”
“还有你,这么大个子就提一桶油,怕死啊?你到城楼上去!”
小头目说的就是仲守成。仲守成的体格一看就是孔武有力的,他躲在后方也太显眼了。洛媱一把抓住仲守严,对那小头目说:“我也去!我也要去杀官兵给我兄弟报仇!”
“好,有志气,快去!”
他们快速往城楼上跑,上上下下一团乱。洛媱有此就能看出,这海寇首领也并没有多少领兵才能。她四处搜寻,最终把视线落在城墙上一名穿着绸缎锦袍的男人身上。这衣服不知道从哪抢来的,穿在他身上有种不伦不类的违和感。她把油桶放下,问一名海寇:“油桶放哪?现在往下倒吗?可以让我点火吗?”
那人看着下方攻城的士兵有些腿软,看到有人主动送上来,抓着洛媱替补了自己的位置,他躲到洛媱身后去了。“那个……听首领的,先不急。”
“太吵了,我听不太清首领的声音。”
她大声说。城下咚咚咚的撞门声,城楼上又到处是呵斥的声音,嘈杂纷乱,确实听不清楚。“不怕,看首领身后那人的旗语,老大说了什么他都会传达出来。”
洛媱用力点头,拉起弓箭朝下方射—了一箭,箭自然是没射中的。“你这箭术不行啊,这都能射空?”
洛媱尴尬地说:“我手受过伤,没什么力气。”
“难怪。”
下方果然是张思羽带来的士兵,人数初步一看也就两千左右,乍一看不可能会是海寇的对手。她嚣张地笑着说:“他们就这点人也敢来攻城,这不是找死吗?”
“他们也就做做样子,你瞧,他们要撤退了。”
张思羽确实让人撤退,攻城只是做个样子,顺便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在没有完全准备之前,贸然攻城只会让士兵送命。“真是孬种!我看他们也就这点胆量了,老大准备什么时候攻打下一个地方?龙川县穷死了。”
“嘿,要是能打下南海县,那就发财了,那里大官多。”
“可听说大官们都逃了,肯定把金银珠宝带走了。”
洛媱一心二用地跟身后的海寇聊天,两人都故意滑水,反正对手都撤兵了。就在此时,有人喊了一句:“老大,我们追出去吧,杀光他们,总这么防着也不是办法。”
洛媱目光一沉,两边人数相差不多,但永平郡的府军单兵作战能力并不强,正面对抗未必有胜算。戴存钰那边还不知道能不能带兵来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