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开始。”

和谙影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毋庸置疑。“但那时谙影还没有回来，所以我们也就没能通知他。”

霏芜补充道，“他是在你那次投奔我们之前不久才回到紫池屋的。”

“嗯，那你们又是什么时候才发现我的力量已经被唤醒了呢？”

“是谙影告诉我们的，你来这里之后，他悄悄看过你很多次。”

……看样子，小巷中除掉铩塔的行动也没能逃过谙影双眼，他是从那时起，就对聆神组有芥蒂了吧……当真巧合，这一切仿佛就是注定要发生一样。“很感谢你能告诉我这些，笙小姐。”

她起身，语气轻缓，“我并不想强迫你们加入任何一方的立场，谙影要逼我回去，而我要让他放弃，你们只需自保就可以。”

“恕我直言。”

霏芜忍不住低声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和谙影走呢？他可是你的哥哥。”

“因为我不想让他以亲情的名义束缚我的自由，也不想被他去当作振兴隐俟家族的棋子。”

霏芜略显急切地还想说些什么，无奈被花景用眼神制止了，后者转向苌汐，恰到好处地微笑。“请你放心，我和霏芜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正统驭灵者间的争执，她们想插手，只能是自寻灾祸。苌汐欣慰地点点头。“实在是打扰了。”

“哪里的话。”

“那……我告辞了。”

……迈出房门的刹那，她听到了霏芜轻轻的声音，认真而诚恳。“无论如何，水静，请你不要对谙影太过绝情……好么？他是很爱你的。”

花景在身后深深叹息。苌汐回头，从霏芜的眼神中她隐隐看到了自己很久以来一直试图证明的东西，那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我尽力。”

夕阳西下，晚霞如画。苌汐慢慢穿过街道，望着自己被余晖拉长的剪影，突然觉得满心茫然。仿佛不知道该走向何方，也不知道还要这样走多久。很多道路的选择，是否从一开始就意味着错误呢？可是却不得不继续错下去。然而这样大概也比无路可走更值得庆幸，错到极致，也许会打开别样洞天……纵然只是企盼，也应该企盼得彻底一点。蓦然站定。街道尽头，身着月白窄袖武士服的男子静然而立，回眸处，玉树临风。辰潇。苌汐犹豫片刻，还是微笑着迎了上去。“好巧啊，你也在。”

“不巧。”

辰潇摇头，“我是在等你。”

“怎么，妨碍到你了吗？”

“啊……没有……我只是觉得意外。”

苌汐连忙解释，又禁不住嘟囔了一句，“而且也很高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也不想问他为什么要等自己，只要想到会有个人陪着走过这段路，就足够惊喜。声音很轻，但辰潇还是听到了，他注视她半晌，颇为无奈。“为什么坚持要独自出门？”

“嗯，没什么，散心。”

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不愿意说也罢，我没有勉强你的意思。”

“谢谢。”

他低头，帮她整理好腰间长剑的位置，低声道：“苌汐，其实不管你要做什么，都没有必要瞒着我们，你能承担的，我们也都可以。”

给予你足够的信任，也给予你毫不吝啬的支持。眸色深深，静蓝如海，他表达关怀的方式总是如此沉稳而浅淡，笑容云淡风轻，却叫人暖至心底。“那么，走吧。”

苌汐乖乖地点头，跟在他身后。未来如何，至少这一刻不必纠结琢磨，只要随着前方令人安心的步伐慢慢地行走，纵使一路无言，都很满足。因为永远都不清楚，人生是否会在下一个转弯处，柳暗花明。在一个平常的夏日午后，聆神组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彼时苌汐还在阳光洒满的房间里悠闲地打扫，忽听门外一阵喧闹，她正奇怪地想要出去一探究竟，不料风千迎面而来，直接把她推了回去。“怎么了？”

她讶异万分。“先别问，听我说。”

风千一脸严肃示意她安静，又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听着苌汐，一会儿端茶到书房来，看见陌生的人最好不要开口，快些离开就可以了，知道么？”

“可以是可以，问题是……”苌汐蹙眉，“风千，是不是有谁来了？”

“是，而且是想见你的人。”

想见她的人，必然是知道她身份的人，祭音或者谙影绝不会堂而皇之前来拜访，花景姐妹也没有找她的必要，那么又会是谁……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让聆神组都很紧张，必然是个大人物，这样说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她叹气：“是太子殿下要来了？”

风千无奈地点头。果然猜对了。“太子得知那日你在城郊帮了我们大忙，一直很想亲自见你一面。”

“他也知道我是驭灵者了吧？”

“嗯。”

苌汐沉吟不语。纸终究包不住火，她已经闹了那么大的动静，想安安分分俨然是不可能的了，就算太子仍旧不清楚真相，恐怕皇魑会那边也要想方设法传播出去来给她制造麻烦了。风千他们之所以紧张，怕是担心太子会打她的主意，才不希望她和太子有过多交流吧？虽说太子性格温和，但生在皇家，没有一点心机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也罢，前去看看再做打算。半晌，她笑道：“放心好了，我会注意的。”

……事实证明，无论之前在脑海中想象了多少种轮廓，都不如在见到真人的那一刻来得生动。太子艾舒端坐在书房正中，紫衣金带，看上去比玖夜年纪稍长，带着与生俱来的皇家贵气。眉眼清俊，隐隐含笑，并不让人觉得生疏畏惧，反而有几分想要亲近之感。聆神五子和信司分坐在他的下首，见到苌汐送茶进门，神色都有些不自然。“这位就是水静姑娘么？”

太子微笑，“果真是气质不凡呢。”

看来，连隐藏她性别的事情，太子也知晓。莫说聆神众人没有刻意对他隐瞒，纵然是想要隐瞒，只怕也是无用功。“谢太子殿下。”

苌汐谨慎地避开他注视自己的视线，按部就班地为每个人的杯中添茶，并不多言。“这么了不起的女子，却甘心在聆神组做一些琐事，实在难得。”

太子转头，对信司温声道，“到底是总长教导有方啊。”

信司谦恭有礼地微微颔首：“殿下言重了，我并没有做什么，这只是苌汐自己的决定。”

“哦？”

太子饶有兴致地转向苌汐，“我可以知道原因么？”

苌汐安静垂眸：“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想留下而已。”

“还有这种事？恕我无法理解啊。”

常人大概都是不能接受这样说辞的，身份特殊的驭灵者，无论是尚未唤醒力量，还是已经被唤醒，前者卑微而弱小，后者高贵而骄傲，都是不可能融入人类之中的，在他们眼中，人类绝不是可靠的盟友。“这世上没什么是绝对的，我的身份并不会让我排斥这里，而我也一直把自己看作普通人。”

苌汐如是回答，不卑不亢，“所以，殿下完全不必存在疑虑，我留在这里，只是因为我愿意而已。”

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太子望向她的眼神顿时带了几分惊讶几分欣赏，甚至还有一丝不明的含义在内，晦暗不清。他思忖着点点头，只是笑了笑，不再发问。书房的气氛让苌汐很不舒服，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将要发生一样，她正考虑着要不要先行告退，抬头却对上了雪澈望过来的目光。瞬间的恍惚。雪澈安抚性地微笑，转头对玖夜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听得玖夜叫她的名字。“苌汐，这里没什么事情，你先离开吧。”

他的语气淡淡的，“晚饭就拜托你了，要记得，殿下口味较清淡。”

“好的！”

苌汐如获大赦，行礼后转身匆匆离开。她可不想在这里再继续站下去了，不然还不一定面对太子的何种考量，她当然无所谓，可哪句话说错，为聆神组带来麻烦就不好了。……直到确信她已经走远了，玖夜这才收回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太子。“感谢殿下，并没有在她面前提出那个要求。”

“呵呵，看你们似乎都很关心她的样子，我也的确不便开口啊。”

“请殿下恕罪。”

风千沉声道，“这孩子还是留在聆神组最为妥当。”

太子轻笑：“为何如此自信？要知道，你们根本都没有询问她的意见。”

“不需要问了。”

暮龙闷闷地嘟囔着，“她才不会想要离开这呢。”

太子环视一周，见众人各自沉默，显然都对暮龙的话表示认同，不禁疑惑。“信司总长，难道你也认为……把水静苌汐留在聆神组是个好主意么？”

感受到队员们纷纷投来的不安的视线，信司端起茶盅轻啜一口，用氤氲的热气恰到好处遮掩了眼底的复杂神色。“殿下，即使是我也无法决定这件事，苌汐是自由的，我们只能尊重她的意见，却不能勉强她。”

太子叹气，似乎很是惋惜。辰潇和雪澈对视一眼，二人刹那间同时在彼此眼中读出了默契的想法。绝不退让。晚饭时分，苌汐被暮龙以“太子殿下用餐不喜欢女子陪同”的怪异借口拦在房内，并被告知不要再随意出门。尽管这听起来很没有道理，但苌汐知道暮龙必然有他如此做的理由，所以并未多问就答应了。她本也不想去，那种场合太压抑，最好是能躲就躲，在房间里图个清闲，自然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