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冤假错案，陛下如何处置？”

营将紧张地吞口水。“释放因为这些案子而被株连的所有人，无论在经济还是政治上都要予以补偿，此外，朕代先帝下罪己诏，被冤枉的当事人有权去先帝陵寝责问，朕鼓励你们这么做。”

张昊道。那营将放声大哭，这一次，他算是真正见到了光亮。张昊也心中颇为恻然。先帝，他为了所谓的政治平衡把江山社稷当成了玩物。在先帝一系列的安排中，他张昊也是一枚棋子，更不要说那些忠心耿耿为了江山社稷的大臣了。“很奇怪的现象，你越是忠勇可嘉，先帝越是对你下黑手，我不明白他是想怎么着！”

张昊叹道，“朕身为先帝皇长子，自问对张宇和张晨也算得上亲厚，可先帝总以为朕登基之后会杀了他最爱的儿子。天下那么多忠臣猛将，他总以为这些人会抢了张氏皇朝。所以，朕是他心目中的暴君，诸位是他心目中的逆贼，可他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天下苍生，江山社稷。”

所有人躬身不敢倾听。张昊淡淡地说道：“他既然做得出，我们为什么不能说？先帝在几个儿子里面最喜欢谁不确定，最不喜欢的就是朕了。他考虑到了张宇张晨，唯独没考虑到朕这个皇帝。江山社稷中，先帝考虑到了老张家的皇朝‘江山永固’，却没考虑到如何才能江山永固。”

对此，张昊给先帝下了一个定义。“天下纷扰不宁，先帝难道不知道吗？他什么都知道，”张昊道，“但他打定了主意，张宇张晨手握兵权，完全可以推到南疆去，而朕可以被敌人俘虏甚至杀死，从而激起中原民众同仇敌忾保卫他两个喜爱的儿子。此外什么江山社稷，什么天下苍生，他是‘宁与友邦，不与家贼’，这个家贼也包括朕，包括朕这个当今皇帝！”

那营将哭道：“陛下，子不言父错啊。”

“可能一般人家应该遵守这个规矩吧，皇室没有办法遵守，你不搞清楚谁才是错的，哪错了，你就得让别人抢了江山，你就得让天下苍生受苦。”

张昊摆摆手，“都起来吧，朕也是憋得太久了，今日正好吐一吐这口气。”

然而，他这么一说，不但那营将，就连许多士兵也感同身受。当今陛下居然被先帝那么苛待？“我搞不明白了，你说先帝到底是怎么想的，镇南王是他儿子，陛下就不是？”

“谁知道呢，不过陛下也太委屈了。”

“也幸亏陛下雄才大略，要不然早就被张晨杀死，或者被张宇夺了皇位了。”

士兵们议论纷纷，吃饭的时候还窃窃私语。就连张昊自己都没想到他这番吐槽，竟能引起这么多人共鸣。就怎么说呢，那营将差点就和他这个皇帝共情了。如此一来，羽林军完全回归皇帝的掌控，那就是时间问题。正好万夫长派人送来消息，北军五校除了烧死的一部分，其他人全部被俘虏。但南蛮的那个营要求和皇帝直接对话。消息送到，张昊站在山冈上眺望南疆。他的思绪仿佛随着风到达他从未到过的南方地区，那里有他不熟悉的山川江河湖海，还有他这一世还从没见过的南蛮人。雨化玄悄然前来汇报，万夫长的意思是可以见那帮南蛮一下。张昊许久都没有回复。到天快黑的时候，雨化玄才听到皇帝淡淡说道：“你派人告诉朕的心腹，对这些人不要小觑，所料不错，他们应该会假借尸体，派一部分人趁夜直奔南疆通报消息。”

雨化玄心里一惊。“不用担心，让南疆知道南下禁军彻底归建的消息去吧，收拾一下，我们立即启程回京师，”张昊霍然转身诏令，“到京师后，三军驻扎在城外，不要主动和城内联络，让他们猜一猜，看这支部队是回来帮张宇争夺皇位的，还是有其他心思的。”

雨化玄悄然低头。一场血腥的屠杀要开始了！错！张昊从没想过要搞屠杀。不过数日的时间，三支整编后的禁军抵达京师。张昊再次潜入城内。此刻的城内，欢呼声和庆祝的声音响彻全城。镇南王府，张宇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十数万大军的到来，可让他完全松了口气。这一下，他就可以大刀阔斧地要求掌握京师的兵权，将柳无双等人排挤出去了。“虽然行动有些奇怪，但能在短时间内出现在京师城外就很了不起！”

张宇和幕僚们举杯庆祝，席上大声笑道。几个幕僚趁机劝进。张宇摆着手，想了想微微一笑说：“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前进而无法后退了，所以不要急。而且皇帝能干掉拓跋氏的铁浮屠，这肯定有一直秘密部队，我们还要防备他突然发难。”

“不过是狗急跳墙罢了。”

幕僚们纷纷笑道。张宇没有阻拦这帮人的狂欢。他已经开始在心中谋划战场。和皇帝的秘密部队开战的战场，北上伏击铁浮屠或者铁鹞子的战场。因为他很清楚，要想篡位，他必须证明自己比皇帝更优秀。除了在战场上打败敌人，他没有办法证明这一点。李永年和林天涯的府中也张灯结彩。他们在半天之内便采买了大批的物资，在府中一边喝酒吃肉，一边让舞女们跳舞助兴。和他们一样的人还有很多，六部尚书只有兵部没有动静，其他人都在狂欢。“今晚，整个京师的青楼，都被这些王八蛋把人叫空了，数以千计的歌姬舞女进入朝廷官员家，他们似乎要彻夜狂欢。”

张昊回到宫里，沈炼立即汇报。他们很愤怒。张昊的心腹都很愤怒。甚至包括被秘密带到城内，去皇宫实地考察皇帝的生活的那个营将也怒火万丈。唯独张昊毫不在意。他原以为，张宇肯定会稳重一点，却没想到他如此浅薄。他本来觉着，李永年林天涯那帮人必定是城府极深的恶贼，却没想到他们如此急不可耐。这样的敌人，岂能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