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尔曾经说过，集成电路板上的晶体管数量，每十八个到二十四个月就会增长一倍，我们曾认为它也能代表科学。”

吴千映看着大屏幕不断闪过的信息流，这种信息浏览速度整个实验室只有艾丽娅能跟得上。　　“但在第一次企业战争前期，科学界的摩尔定律被打破了，科学界蹉跎了整整一代人。”

吴千映正在浏览的是FBAS局发布登记法案后搜集来的超人类数据：“现在，轮到超人类来使用这个定律了。”

这些超人类虽然登记的只是一张简易版本的个人信息，但实际上有关他们的所有信息，早在他们出生前就开始了。　　大数据中可以轻易沿着他们向上逆向攀爬，一直向上搜集三代血亲的内容，那是互联网刚开始发展的年代。　　艾丽娅把所有有用的信息都拉给了吴千映，一个超人类从出生到现在在网络上留下的所有痕迹都在这里。　　出生地，时间，医生护士的性命，社会基础信息，截止到现在的所有医疗记录，用药清单，消费记录。　　它们就像隐藏在尘埃中的珍宝，只要吹去浮尘就会现出真容，这些东西体现了一个真实存在的生命是如何生活的。　　还有摆在明面上的那些，网购记录，浏览记录，在网络上的每一次留言，感谢现代科技与AR技术的要求，吴千映甚至能检测到大多人链接网络时的心率记录。　　“超人类是人，不是芯片，我们不可能发展的那么快。”

艾丽娅咬着一根甘草棒，这种极富韧性的糖果给她拽的老长一截：“你不是说过么，觉醒需要细胞保持足够的活性。”

“我说的不是数量，而是总量。”

吴千映一眼不眨的看着信息流，几秒钟的时间一个超人类乃至他三代内血亲成员的一生已经刷屏而过。　　那是个名叫艾尔温的年轻姑娘，她的能力是储存自然光，而后通过身体释放。　　吴千映现在可以说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她知道艾尔温的父母是如何走到一起的，知道艾尔温最终为什么选择来到夜之城，也了解她为什么最终选择成为的风月场所的服务人员。　　她了解艾尔温的希望和绝望，知道她也曾努力和勇敢过，但夜之城从不是一个温柔的城市，每个人的试错成本都极其高昂。　　而艾尔温不应该被网络上的信息所欺骗，她盲目的追求明星梦，最终欠下了瓦伦迪诺帮的高额贷款。　　但好在觉醒后，艾尔温找到了能力的内在用处，一跃成了这个行业里佼佼者，目前已经还清了所有贷款，野心勃勃的加入了莫克斯帮。　　在吴千映看来，艾尔温的一生是如此简单，她很少做出明智的决定，每一次不幸都是日积月累后的必然产物，而少数她遭遇的好事，则完全是命运的眷顾，和中彩票一样，是偶然产物。　　这样的人，即使成为超人类，也很难彻底改变自己的人生，在吴千映眼中，艾尔温也许能在自己老死之前晋级LV2阶段，这还是建立在她不掺和进那些帮派事物中的前提下。　　而艾尔温的能力强势期无疑是在大后期，需要LV3阶段甚至LV4阶段才能显现出真正的力量。　　“以艾尔温为单位，马丁.桑耶目前虽然目前也处于LV1 阶段，但在我们的帮助下，他把自己的能力开发到了极致，并对现阶段自己的能力有清晰的认知，所以我们可以认为马丁拥有低于5艾尔温的水准。”

吴千映只是随便挑了一个超人类作为对比，以方便说明，但对那些恭候在旁边，等着接收数据的研究员而言，新单位，艾尔温就成了金科玉律。　　“而已七原罪为代表，LV2阶段的唐吉，则可以被视为500艾尔温，以此类推，我们假设目前超人类这个池子的总量是十万艾尔温，而在十八个月后，这个总量就会变为二十万艾尔温。”

吴千映对艾丽娅说道：“新觉醒的超人类数量也许没那么多，但LV3阶段的唐吉可能一个人就可以被视为五千艾尔温，我这么说，你理解么？”

在她身后，一片研究员不约而同的小鸡啄米。　　“超人类无疑是我们下一个拐点，当第一粒种子被播种，第一缕新芽从山火后的泥土中冒头，这就是改变世界的瞬间。”

吴千映有些感慨的说道。　　吴千映当初为什么愿意隐姓埋名的接手唐安然这个项目？因为她是科学界最早意识到超人类价值的那批人。　　她亲眼目睹了浪潮的发生，目睹了唐吉从执法者到暴怒的全过程，目睹了整个世界因为超人类的存在而改变。　　她收集的资料，写下的论文虽然大部分都未曾公开发表，但仅仅是少数在内部纰漏的，也足以奠定吴千映在学术界的地位。　　尽管已经成了超人类中的一员，但吴千映并不觉得自己因此而不同，她只是有些感慨。　　科学的进步给人类带来了三次工业革命，让人类掌握了钢铁和火焰的力量，而现在，指数型的巨变就发生在她面前，她却什么也抓不住。　　“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接受，适应接下来的一切。”

吴千映的声音小到只有她和艾丽娅能听见：“人类文明以集体为核心的时代结束了，未来我们也许能征服更遥远的星空，让足迹遍布八大行星，但那不是人类的荣光，而是具体到某个个体的荣耀。”

“人类的伟大将终结于此。”

吴博士最终留下了这样一句话作为结尾。　　当然，刚刚被超人类断言伟大被终结的人类群体可能并不这么看，最少在联邦范围内并非如此。　　眼下最能代表联邦屁民的人莫过于志得意满的新任联邦大统领，卢瑟先生。　　FBAS局在夜之城推广超人类注册法案的行动非常‘顺利’，那晚的暴乱之后似乎打断了夜之城超人类集团的脊梁，再也没人跳出来找麻烦了。　　和联邦之前推广的登记法相比，唐吉主持的超人类注册法案从最开始就带着一丝强迫的意味。　　联邦希望靠一些额外的福利诱使超人类主动登记，通过给予特权的方式让登记者合作。　　而唐吉，他的注册法案只有一个初衷，那就是强制性。　　他不能给与多少福利和特权，但最少在夜之城这一亩三分地，他能保证所有不去注册的超人类寸步难行。　　注册窗口的开放时间只有一个月，所有进入夜之城旅游或是定居的超人类都需要在入境关口上报自己的超人类身份，等待FBAS局审核后才能进入。　　注册窗口关闭后觉醒的夜之城市民需要在觉醒后主动联络FBAS局的工作人员，届时唐吉会宣布所有非注册的超人类属于罪犯，FBAS局的特工和执法局的执法者拥有不经警告直接击毙的权利。　　此外，举报有奖这种活动是自然必不可少，黑色幽默的是唐吉给举报者开出的悬赏，远比主动注册的奖励丰厚的多。　　夜之城的新暴君，来自地狱的局长大人，这些都是超人类群体在私下里给唐吉起的外号，不过他也不怎么在乎就是了。　　昨晚到底有多少超人类走上街头参与暴乱没人知道，但很多小圈子都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圈子里那些最极端，行事最肆无忌惮的成员，第二天没能来参加集会。　　事实上打那以后，他们就再也没出现过，连电话都没人接。　　根据FBAS局事后统计，他们昨晚一共击毙了三百三十九人，其中两百三十二人是超人类，最激烈的抵抗来自于暴熊帮内战。　　那伙暴熊帮的分裂势力显然得到了其他势力的援助，那些人不仅获得了大量市面上很难买到的重武器，还有一支人数不少于的一百人，而且训练有素的超人类武装支援。　　虽然那伙人自称是漩涡帮的，但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这伙人受过长时间的军事训练，简单点说，这些八成是归化者派来搅混水的武装力量。　　不过好在半年前还能给唐吉他们制造点麻烦的武装力量，现在已经算不上什么麻烦了。　　虽然最开始他们打了马丁，圣徒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随着苏尔特腾出手来，在伊森的配合下，这些连趁乱逃离夜之城的机会都没有。　　另外FBAS局还逮捕了一千零二十二人，全都是超人类，罪名大部分都是参加未经授权的夜间游行活动，获刑三到六个不等，还有一部分则趁乱参与了打造抢烧的恶劣行为，刑期基本都在三到五年，再严重点的都被当场枪毙了。　　事实证明，如果当权者想，并且愿意的话，在夜之城这样的现代化城市中根本不存在什么监控死角。　　伊森递交的高达50TB的监控影像，是直接证据落实了每一个人的罪名，当这份名单和相关的犯罪影响被一一对应着公布后，夜之城的治安度瞬间提高了最少十个百分点。　　相应的则是中心监狱瞬间爆满，新老囚犯挤在一起，面对着这片被绿色植物所覆盖的废墟面面相觑。　　严格来说，这片区域除了辐射值偏高一点，在环境上绝对超越了大部分现有监狱，因为这里之前是作为核心商业区规划的，科林宁集团聘请了很多知名设计师来设计这片区域。　　在这里几乎每一栋高层建筑都在表达着设计师天马行空的思绪，每一条街道都有截然不通风建筑风格，而且这些风格统一在同一个基调下，互相之间不会显得很违和。　　但如果用来当做监狱运营，而且还是全自助式的监狱，囚犯们就有点受不了了。　　你想住豪华总统套房？没问题，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空房间，只要你足够强，你完全可以自己住一栋楼。　　但除此以外，这里什么都没有，想要食物？出于最基本的人道主义，仁慈的典狱长以这里为试点，无限量提供灰色田野计划产出的产物，这些食物除了能提供最基本的营养外，不提供任何附加价值。　　这还是监狱初建期的福利，随着囚犯人数增加，唐吉已经划出了一块足够大的农田区域，宣布交由囚犯们自行种植这些看起来像塑料，闻起来像煮熟的塑料，吃起来连塑料都不如，但不是塑料的农作物。　　“欢迎来到中心监狱，我是这里的典狱长，很多人认识我，所以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做我介绍了。”

唐吉背着手站在三楼的阳台上，看着下方被迫列出整齐方阵的囚犯队伍。　　随着夜之城的动乱结束，这里囚犯已经突破了一千五百人，不过好在监狱范围内有几栋高层建筑，唐吉不用担心他们没地方住。　　“我了解你们这群杂碎，对你们中的很多人来说，进监狱就像回家一样亲切，而成为超人类，则是你们被给予的最好的礼物。”

唐吉的嘴角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不过我保证，这里和你们习惯的地方截然不同，你们喜欢弱肉强食，喜欢丛林法则，这里完全能满足你们。”

“还有一部分，我知道你们平时可能老老实实的上班，老老实实的生活，知识突然变成了超人类，于是你们变得躁动不安，变得蠢蠢欲动。”

唐吉继续说道：“如果我是你们，我就会小心点自己的现状，因为在这里你们能感受到自己渴望的东西最终会发展到哪一步。”

被地上植物强行捆住双腿，站在广场上的囚犯们被明晃晃的太阳晒的躁动不安，开始窃窃私语。　　“作为典狱长，我希望你们喜欢这里，然后像只真正的野兽一样适应这里的环境。”

唐吉高高在上的看着这群人：“而那些觉得自己无法适应丛林法则的人，我给你们一条生路，这里有数不清的工作等着你们去做，主动接下工作，并完成工作的人，可以在安全区里安稳的度过夜晚。”

“而除此以外，这里没有任何规则，想要什么，靠你们的双手去抢，如果你有本事越狱，我承诺，只要躲过一个星期的追捕，你将重获自由。”

唐吉怂恿着这群人：“但失败者，只有一个下场，欢迎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