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少家主……”　　路明非看向源稚生，忽的想起。　　“对了，那个犬山家主的干女儿……”　　源稚生摇头。　　“不要联系本家。”

他解释。　　“关东支部反叛，他们投靠神裔，现在本家情况未明，给绘梨衣找药的事不得有半点差池，必须得有信得过的人去。”

“好。”

路明非敲定。　　“那就我们三个，休息一小时，立刻动身。”

牛郎店高天原距离源氏重工只有两条街。　　从前这幢大厦总是灯火通明，作为全极道的总部，源氏重工的繁忙程度丝毫不下雨首相府邸，甚至在某些特殊时期，贵如首相也得地上拜帖，恭恭敬敬去觐见这个国家真正的皇帝。　　但这几天，源氏重工不复往日繁华，一盏灯都未开，每扇窗都漆黑，这幢楼安静的像尸体。　　源稚生遥望源氏重工，路明非问他。　　“在想什么？”

源稚生如实回答。　　“我在计算想要炸掉这幢楼，需要多少当量的炸弹。”

“我听说源氏重工对极道的意义，等同皇宫，轻易炸毁，不可惜么？”

“皇宫也只是一堆建筑，重要的不是这些外物，重要的是人，有皇帝住的地方，才是皇宫。”

“有点意思。”

“不过，确实，轻易炸毁还挺可惜的。”

源稚生感慨的说。　　“至少得先把绘梨衣的朋友们都给带出来才行。”

路明非神情一肃。　　“绘梨衣的朋友？”

“嗯，绘梨衣有很多玩偶。”

“既然如此，那是得带出来。”

两人达成一致意见。　　稚女把两个放风的喽啰扔到角落堆好，小跑着赶回来。　　耳机里传来酒德麻衣的声音。　　“天黑了。”

“收到，这就回家。”

路明非捏碎耳机。　　对上暗号，天黑了代表酒德麻衣成功切断源氏重工外界供电，路明非的回家，指的是潜入行动即将开始。　　稚女看看哥哥和路兄，跃跃欲试。　　“我们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路明非随手扔下耳机碎片。　　“杀进去。”

稚女眨眨眼。　　不是……说好的潜入么？　　眼看路明非和源稚生已经动身，稚女忙跟上。　　“路兄！路兄！”

“我们从哪走啊？”

“正门。”

路明非一剑斩断警戒线，径直向前源氏重工正门行去。　　稚女啧啧两声，他和源稚生一左一右跟在路明非后头。　　“哥，不愧是S级，这潜行还真是独一无二，是吧。”

源稚生忽然想到，前两天九州组织那些男孩女孩，似乎就是和S级一样，大摇大摆的进门。　　纷飞的大衣敞开，露出源稚生腰间两把太刀，他的蜘蛛切和童子切留在源氏重工，以前的源稚生向来把刀剑视作生命，除却兵器外，蜘蛛切和童子切还有特殊意义，这是老爹橘政宗送给他的礼物。　　如今却是，见了心烦。　　源氏重工大门敞开，坐了一圈人，喝着酒，抽着烟，无论男女，一律敞开衣襟，袒露大片恶鬼刺青，凶神恶煞。　　这些大概是守门的，只是一直到路明非三人都进了门，方才有人无精打采的抬头来看，这门守得，怕都守到黄泉去找他们伊邪那美母神了。　　一个胸口刺了黑色玫瑰的女人，黑皮裤高马靴，上身一条内衣，叼着三根烟吞云吐雾，大概手气差摸到牌不行，切了声，抬眼往门口看，就见到路明非三人，那双黄金瞳扫过路明非和稚女，未作停留，径直看定源稚生，扬起嘴角。　　女人把牌一丢，拍拍手。　　“兄弟们，来活了！”

一个个脑袋抬起，无一例外亮着黄金瞳，那目光野蛮多于理性，好似盯住猎物的群狼。　　原来这源氏重工的一楼都已成了群龙的盛宴。　　“关东支部的人。”

源稚生对两人说。　　“好一群豪杰。。”

路明非轻笑。　　小声交流完，路明非吹了声口哨。　　“忙着呢。”

路明非打声招呼。　　“你们继续，我这位兄弟东西忘带了，回来取一下，一会就好。”

路明非笑容坦诚又热情，突出一个平易近人。　　他这热情充分感染到了关东支部的豪杰们。　　他们大笑着抽出太刀铁链和燃烧瓶表示欢迎。　　源稚生一边拔刀一边皱眉，自言自语的喃喃。　　“路兄这是做什么，杀过去不就得了。”

稚女解释。　　“这就叫先礼后兵，以德服人。”

“对了。”

路明非想起来问源稚生。　　“你们关东支部的人，能杀光么？”

“留个活口……”　　“好嘞。”

源稚生抿了抿嘴，低头观察起拔出的剑，这是酒德麻衣赠的炼金武器，少了历史沉淀，也不如蜘蛛切与童子切有神话故事加持，但只论锋利，并不在两刀之下。　　好刀。　　源稚生心中暗暂，默默把两刀归鞘。　　路明非把一人扔到跟前，正是日本执行局关东支部部长。　　他被挑去手筋脚筋，黄金瞳还亮着，但原本的桀骜不驯都不见了，源稚生审视这家伙的双眼，关东支部部长源稚生自然认识，算起来还是他的下属，印象里这是一个痴迷剑道的疯子，无法无天惯了，在卡塞尔就闹出过人命，致残致伤更是不用说，万幸他是在尊崇强者弱肉强食的卡塞尔日本分部，若是在北美的本部，像这种疯子早就被校长送去见黑王了。　　源稚生多多少少也听过一些传言，这家伙似乎很想挑战自己，分生死的那种，彼时源稚生很忙，不是斩鬼就是研究防晒霜，根本没工夫搭理这种疯子。　　想一想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没想到会是这般场合。　　源稚生多看两眼，是感觉奇怪，这家伙也跟传闻里的不一样啊，看起来还挺乖的。　　路明非走过来，脚步声响起，地上的部长浑身一个激灵，连忙鲤鱼似的蹦跶起来，也不知道稚女从哪里扯出一截绳子，绕着就是几圈，三下两下绑得严严实实。　　路明非见了双眼一亮。　　“好手艺。”

“没有没有。”

稚女很谦虚。　　“熟能生巧，算不得本事。”

熟能生巧？　　源稚生目光复杂，可一联想到稚女的牛郎身份，顿觉恍然。　　难怪绳艺高超，原来是这个熟能生巧。　　恍然后的源稚生心情更复杂了。　　路明非把地上这人踢上一脚，叫他翻面。　　“老实交代吧。”

源稚生的记忆没错，地上这人确实桀骜不驯，但那都是从前啦，如果用文艺些的意思形容这家伙心情，大概是这样。　　“我的人生分作两段，一段是遇到路明非前，一段是遇到路明非后。”

因为遇到路明非后他就快死啦。　　路明非下手很果断，源稚生拔了刀还没动手，战斗已经解决。　　关东支部的成员，就算放在全体狠人的日本分部，也是数一数二的乖戾，可惜碰上路明非，还是来自九州的路明非，混迹乱世的他可没有什么留手的观念，关东支部部长一直自认为是修罗，如今才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　　审讯工作进行得很顺利，问出想要的情报后，路明非抹掉这部长脖子，他就此闭眼。　　死时脸上都是解脱。　　稚女习以为常，源稚生微微皱眉，他总觉得S级变了很多，给人以陌生感。　　和记忆中寂静岭的S级对比，如今的路明非，对生命更为漠视。　　源稚生不知道S级发生了什么，暗暗提起警惕，走在前头的路明非回头说话，笑起来的少年人畜无害。　　经过关东支部几人喝酒的地方，稚女拎起一只空酒瓶，放在鼻前嗅着。　　这是……　　稚女把空酒瓶给源稚生，又传到路明非，三人嗅过，对视着点头。　　没错，这酒里参了进化要。　　“浓度很低。”

稚女以他丰富的知识判断。　　“效果大概类似兴奋剂，嗯，好像还比猛鬼众的稳定。”

如此一来也就说得通了，这些人聚在一起原来是在喝进化要参的酒，难怪一个个都亮着黄金瞳。　　“说来进化要的技术来自于王将，而王将是得自神裔。”

“赫尔佐格也只是神裔的玩物么。”

神裔在25层。　　25层也是绘梨衣的卧室和病房。　　切断店员，走不得电梯，三人转到楼梯间，天花板刺下一把利刃，埋伏在此的混血种是个高手，气息隐匿的本事不弱。　　路明非正回头与两兄弟说话，并未觉察，埋伏者目光兴奋，就要得手。　　稚女跃起，一刀刺穿他的喉咙，衣袍飘飞如云，换了身白色和服的他也像极了云，白色长发飘扬，明明身段如此柔软，冲式却猛烈至此，一直把袭击者钉死在天花板，稚女方才施施然落地。　　路明非停步，一滴血珠落在脚前。　　他轻轻鼓掌。　　”都出来吧。”

这句话竟好似言灵，路明非的律令，话音刚落，黑暗的楼梯间亮起一双双黄金瞳，趴在墙壁，挂着天花板，一个个长着鳞片，黄金瞳冰冷刺骨。　　都是半死侍。　　何等肮脏。　　源稚生皱眉。　　天照命感到冒犯，这里可是源氏重工。　　源稚生拔出炼金武器，越过路明非。　　“你的伤还没好吧。”

路明非提醒。　　“所以才要开路。”

这句话的意思是兵对兵王对王，路明非需要保存体力到最后。　　“啊哈。”

路明非抚掌轻笑。　　“能叫天照命开路，是我的荣幸。”

源稚生点燃黄金瞳，那双属于皇血的眼依次扫去，半死侍们龇牙咧嘴，缓缓后退。　　“哦，还有理智么？”

路明非饶有兴趣。　　他很了解半死侍，一般处在这种状态的混血种极不稳定，随时有完全死侍化的风险，而眼前这些却似乎稳定在了半死侍状态，达成某种平衡。　　路明非并未在他们身上发现武道痕迹，说来也是，龙血武道创造而出也才多久，在此之前此方世界的武道还是一片空白。　　是进化要么？　　来自神裔的技术。　　源稚生黄金瞳的曼陀罗花旋转，顺发言灵王权，高位言灵对血统要求极大，完整吟诵龙文从而释放的王权，源稚生只能使用一次，之后力竭，所以选择顺发。　　以天照命为中心展开领域，半死侍们好似感觉到了，他们想逃，但为时已晚。　　领域内所有龙属生物身体一沉，巨大的压力施加在他们身上，失去平衡。　　王权一放即收，与此同时是突进的源稚生，骤然改变的重力使得半死侍们无所适从，乱了方寸。　　而生死也只在方寸之间。　　得自酒德麻衣的炼金武器划过半死侍喉咙，一颗颗头颅抛飞而起，龙血固然可以带来庞大生命力，但没有脑袋，再大生命力又如何呢？　　或许某些高血统的怪物有办法，断头也能重生，但很可惜这些半死侍不是。　　纷飞的血雨洒落，稚女为路明非撑伞，一滴也未沾身。　　“接着。”

源稚生下意识伸手，接住试管，试管内是琥珀色液体，这是进化要。　　路明非笑着点头。　　“让我看看，天照命的极限在哪里。”

路明非猜测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的差距是因为进化要，这一点源稚生也清楚，摇晃试管，琥珀色液体荡漾出迷人光晕。　　源稚生仰头饮尽，一滴不剩。　　黄金瞳里旋转的曼陀罗花更为华丽。　　源稚生胸中升起万丈豪情。　　现实不是动漫，没有变身时间无敌的设定。　　几个半死侍趁着源稚生服用进化要的机会靠近。　　“哥哥。”

“嗯。”

言灵王权一放即收。　　领域之内的半死侍们尚未在突变的重力影响下回过神来，源稚生的刀已经到了，匹练似的光芒，路明非欣赏的与撑伞的稚女说。　　“不错。”

一共25层。　　布满神裔的半死侍。　　源稚生当前开路，言灵王权在他用来，越来越是娴熟，重力自翻倍到最高五十倍，以及领域大小，持续时间，言灵并非死物。　　“很好。”

“可以掌握的力量，才是属于你的力量。”

路明非偶尔出声指点，每每总是关键要处，源稚生豁然开朗，战斗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奇妙的是，不仅前路，也有半死侍从后方袭来，却总是在靠近三人周遭时无缘无故晕倒，意识全无。　　“精神领域的言灵么？”

路明非很感兴趣。　　“梦貘。”

撑伞的稚女谦虚回话。　　“一些小手段，让路兄见笑了。”

“倒是哥哥，多谢路兄费心。”

路明非摆手。　　“天照命才华横溢，我只是随口说两句，天助自助者，也得是天照命这等人物听了才有用处，说来。”

路明非说笑着。　　“待会别嫌我啰嗦也就是了。”

这段路走得很快，前有源稚生以王权开路，后有稚女的梦貘御敌，转眼就将到了25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