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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2 拯救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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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梨衣在秋千上睡着了。  这里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路明非从后面扶住她的肩膀。  看着绘梨衣沉睡的模样。  这一次他没有准备故事,准备化作。  路明非在绘梨衣身边安静的坐了一天。  天亮了,太阳从东到西,黑夜重新降临。  这座京城醒了又睡去。  在十一个时辰过去后,绘梨衣终于醒来。  她艰难的眨眼,视野的一切逐渐从模糊到清晰,入目是路明非的笑脸。  “娘子,早啊。”

绘梨衣淡淡的笑了。  到得如今,绘梨衣的每次醒来,都宛如一场上天的恩赐。  所以他们要倍加珍惜。  “来,娘子。”

“我带你去个地方。”

路明非搀着绘梨衣。  他们走在寂寥无人的街道。  两旁商铺都已打烊,屋檐垂着两只灯笼,亮着幽幽的光。  而奇怪的是,在这条冷清街道的尽头,竟有一家客栈仍在营业。  他们站在门口,绘梨衣疑惑的看向路明非,路明非笑着点头。  “进去吧,娘子。”

大堂有很多人,吃着糕点,就着茶水,或者与同桌好友闲聊,或者自斟自饮好不快活,这边厢路明非和绘梨衣进来,找了张空桌坐下,没多少人注意,只是周围的几个人投来目光。  “二位客观,要点什么呀!”

小二弯着腰,笑脸满是欢喜。  绘梨衣新奇的打量周遭环境,桌椅板凳,各色人等。  她终于是反应了过来。  路明非曾给绘梨衣说过,他自己年少时的往事,那阵子还没有冠军侯,有的只是闻名京城的纨绔小侯爷,除了和同为纨绔的少爷们打架之外,路明非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来一家客栈听人说书。  想来,这里应当就是夫君经常提起的那家客栈了吧。  绘梨衣把自己见到的一切和路明非的描述相比较,惊奇的发现最后竟都能一一对应的上。  想着许多年前,少年的夫君曾在这里坐着,一壶茶水一叠小食就能消磨去半天光阴,绘梨衣不知觉的便勾起了嘴角。  “娘子。”

路明非唤她。  “要开始了哦。”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  众人前方,一桌一椅一折扇,上了岁数的说书人刷的将扇一展。  “上回书说到,冠军侯与那魔门圣女……”  路明非笑呵呵的脸顿时一僵。  他气冲冲的挽着袖子。  “别拦我!娘子,你别拦我!”

“看好了!”

“我要是不把他昨夜饭都给打出来!”

“我就不姓路!”

嘴上说的凶,路明非半天也没起身,绘梨衣哪里还不知道自家夫君是什么人,大周冠军侯怎会因为有人编排自己就大动肝火,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夫君,绘梨衣还是很给面子的拉了一下路明非衣袖,果然,路明非很快就说了。  “没办法,既然娘子你都拦了,我肯定要听你的话,这个人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他一般见识了。”

然后路明非还相当严肃的与绘梨衣道。  “说书,这只是说书,娘子你可千万不能当真啊,都是别人瞎编的。”

绘梨衣认真点头,像是在说知道的知道的,她都知道的。  小儿上了茶点,路明非尝了一块,皱皱眉,对绘梨衣道。  “没当年的好吃,有点粘牙了。”

绘梨衣也尝了一小块,笑起来。  “还不错的。”

桌下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绘梨衣在路明非掌心写字。  说书人的故事还在继续。  令人欣慰的是,尽管这人编排了冠军侯,但还知道基本的分寸,没什么过分的描写。  路明非给绘梨衣点评着,说这人说了这么些年的书,水平还是见长的,比以前是成熟多了,听起来还挺不错。  这一点从大堂其他的客人也能看出,他们听的都很入神,情绪随着说书人的故事而起伏,有的不自觉握拳,有的甚至屏住呼吸。  “当年也这样么?”

绘梨衣问。  “当年啊。”

路明非回忆起来。  “差不多吧,区别不大。”

一个时辰很快到了。  绘梨衣眼皮开始打架,身子软软的靠在路明非怀里。  “晚安,娘子。”

绘梨衣牵起嘴角笑了笑,闭上眼,沉沉睡去。  在绘梨衣睡去后,热闹喧嚣的客栈大堂,便是如同时光停滞了般,一个个人收起脸上神情,悄无声息起身,行动间满是训练有素的痕迹。  “将军。”

“退吧。”

“是。”

作小二打扮的人抱拳行礼。  这个时辰,怎么可能还会有客栈开门,想也知道这里面有所蹊跷,在场的人,从食客到小二,都是路明非找来的江湖中人,这种事找寻常士卒没有用,煞气太重,装得再像也会留下痕迹,还是叫江湖中人来比较合适,所谓术业有专攻嘛。  说来,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叫人知道冠军侯为了他夫人下了如此大的功夫,又不知该是羡煞多少女子了。  一个个人沉默的往外走,冠军侯夫人已经睡着,谁也不敢发出丁点声音打扰。  “对了。”

小二回转。  “将军有何吩咐。”

“那说书人,怎么说了这个。”

这一次的种种早已有所安排,每个人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在路明非心中都有腹稿,说来本应当是万无一失才对,但这里面偏就出了错漏。  就是那个说书人。  准备的是小夫妻长相厮守的圆满故事,就是想着说给绘梨衣听,叫她不要多想。  怎么说书人却私自改了。  “将军稍等,我这便去寻他。”

“嗯。”

不多时,小二领着说书人过来。  他面色惶恐,缩着脖子,深深低着头,看也不敢看路明非。  路明非的目光在他身上一停,便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你下去吧。”

“是。”

小二行礼后退下。  临走时很自觉的带上了大堂的门。  这里只剩下路明非绘梨衣和说书人。  “好了,有什么想说的,开口吧。”

说书人很茫然。  “大人您在说什么,小的我听不懂啊。”

路明非一皱眉。  “这点易容手段,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多年过去,你还是与当初一样,模样未曾改变。”

“说,你到底是谁?”

路明非这一番话落下,说书人果然有了反应。  他佝偻的身子挺直了,也不抖了,低下的头抬起,笑了笑。  说书人拿手在脸上一抹,很快的,一张年轻的脸出现在路明非眼前。  正是当年给路明非说书的那人。  也是说了绘梨衣故事的人。  路明非眼力不错。  之前说书人用一些手段易容了,让自己看起来更老一些,但这又怎能瞒过路明非的眼睛,很快便被看了出来,过去这么多年,说书人的模样竟是一点未变。  “说,你到底是谁?”

“嗯……”  路明非忽的一皱眉。  他想起了很多细节,之前这个说书人讲的故事,听来离奇,但路明非后来却是一一都给证实了。  那些深宅大院里的趣闻,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知道的。  有这般能耐的,路明非恰好听说过。  “你是百晓生么?”

说书人露出相当意外的神情。  他赶忙拱手。  “不敢不凡,我可不是那位大人。”

路明非留心观察对方神情,点点头,并非说谎。  “说吧,你是谁,找我何事?”

说书人没有立刻表明他的身份。  他只是对路明非道。  “不是小的找侯爷,找侯爷的另有其人。”

“在下只是帮忙带个话。”

“哦?”

路明非感兴趣道。  “谁让你带的话?”

说书人笑了笑。  他道。  “路鸣泽。”

路明非面色一冷。  这人是在耍自己么?  他当日去边疆参军,用的便是路鸣泽这名字。  后来也是用此封的侯。  如今这家伙居然跟他说是路鸣泽带的话。  怎么,我自己给自己带话,我自己还不清楚么?  只是在路明非即将发火前,说书人又道。  “也是百晓生。”

“嗯?”

路明非目光一凝。  这意思是,百晓生是叫路鸣泽。  给他带话的人是百晓生。  是了,路明非想起来,前不久偶遇的少年人,他所说的路先生,正与传闻中的百晓生相差仿佛。  路先生,路先生,那不就是路鸣泽么。  只可惜等自己火急火燎赶去水镇时,那位路先生已踪迹全无。  本来都已不抱希望。  却不曾想,如今这百晓生竟自己跳了出来。  不对。  眼前这人在京城说书怎么着也有个十年了。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是百晓生的人。  也就是说,早在十年前百晓生就盯上了自己。  仔细回想的话,痕迹其实很明显,若非是这个说书人,或许从最开始路明非就不会注意到绘梨衣。  尽管当时外王女的消息传得京城沸沸扬扬,但捕风捉影的谣言可不会引起路明非兴趣。  所以,这个百晓生,找上我是为了什么?  这样的念头浮现在路明非心头。  他没有多想。  因为答案已经自己送上门来。  说书人递上一张字条。  “话已带到,侯爷,小的先行一步。”

他拱拱手,转身走了。  路明非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投到字条上。  开头的一句话便牢牢吸引了路明非心神。  “哥哥,是我压。”

哥哥?  路明非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  而且时间也对不上啊。  百晓生行走江湖的传说流传很是久远,最早目睹这人的记录可以追溯到一甲子之前。  就算他刚生下来就会跑会跳还能掐会道,这年龄也起码得有六十年以上。  所以,百晓生叫我哥哥是什么意思?  路明非继续往下看,很快把这些疑惑都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想不到,这人的下一句话居然会是……  “哥哥想治好绘梨衣么?”

“办法其实很简单的。”

“哥哥完全不用找解药。”

“因为啊。”

“哥哥你就是解药呢。”

一瞬间,先前种种浮现脑海。  一个又一个的线索串联到一起。  绘梨衣的怪病是因为她不完整的神血。  想治好她只有换血一个法子。  本来他将希望寄托于绘梨衣同父同母的源稚女身上。  但源稚女的神血也不够完整。  他都自身难保了,根本没办法给绘梨衣换血。  路明非就被困在了这里。  天下之大,上哪去找一个完整神子呢?  路明非花了大功夫满天下的找。  但他却忽略了自己。  是了。  路明非想起当时在扶桑阅览的典籍,里面有关于神子神女的描述。  当时他还觉得眼熟,是想起了大周道藏里的描述,还在感慨神子神女并非只是扶桑独有,大周也有存在。  但天生神力,过目不忘,百毒不侵。  这些所谓神子神女的特征,不都是恰好与自己符合么?  号称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百晓生,说路明非,就是解药。  那么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了。  他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不是恐惧,不是紧张。  是兴奋。  兴奋到冠军侯都不能自已的程度。  路明非低头,怀中是沉眠的绘梨衣。  他翘起嘴角。  温柔理顺绘梨衣的长发。  “真好。”

路明非和绘梨衣回了冠军侯府。  这消息在一夜间传遍京城上下。  当他们想着登门拜访时,惊讶的发现冠军侯府已然闭门谢客。  这是独属于路明非和绘梨衣两人的时光。  只是绘梨衣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说不上来的那种感觉。  但她可以确定,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夫君变了。  以前的他就算每天还是笑着,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但绘梨衣能感觉到夫君的心在不停下沉,坠入无底深渊。  路明非的内新是绝望的。  甚至已经绝望到了,绘梨衣都不敢去想,万一哪天自己真的走了,夫君会做出什么事来。  所以她才要路明非答应自己,尽管很任性吧,但能有一个目标,一个活下去的意义,也是好的。  只是,最近路明非变了。  就是从那一天听书之后。  绘梨衣发现路明非变了。  表面上看起来他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但绘梨衣能感受到。  路明非死寂的心,再次开始跳动。  像是烧完的灰烬里,重新燃起火来。  他仿佛再一次竖立起了目标,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但……会是什么呢?  绘梨衣当然很希望路明非是因为功业或者别的什么而努力。  但她太了解自己的夫君了。  绘梨衣很清楚自己在路明非心中的重量。  可以使路明非重新开始奋斗,除了因为自己,她想不到别的理由。  但自己的病自己知道。  夫君真的有治疗的办法么?  而且,很奇怪啊。  既然有治疗的办法,为什么夫君不与自己说。  反倒是……在瞒着自己?  这令绘梨衣想不通。  她心中还有着隐约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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