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人素闻‘无不知’知晓天下事,上至一百年,下至一百年,都逃不出他的那双眼,小弟我有些事,想请教他,可惜,寻遍了整个飞凤国却没有识得此人,你说怪不怪?”
千灵月说完看了看月璃,“若是此人真的如此神奇,怎生的没人识得,看来这世上诸多谬言,是小弟我太过于轻信人了,可笑,可叹!”
月璃不发一言,只是轻啜一口茶,浅浅的笑意自嘴角逸开。“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能上知百年,下知百年之事,我看啊,也都是空穴来风,不可信!”
千灵月轻摇头,叹道。“呵呵,小兄弟此言差矣。”
月璃放下手中的茶盅,抬起头看着她,眼里一片平波秋水,“无不知,无既是有,也是无,无中生有,有中却无,无不知,却也有不知,这天下事本就纷繁难言,岂能一一参透。”
千灵月闻言,惊诧地看着他。月璃轻浅一笑继续道,“有人明知,却装作不知,有人不知,却装作博识,这世间,难得的是自知,自知者,识得自身的弱势,能扬长避短,必将能博得一番天地;不知者,好高骛远,眼高手低,必将一败涂地。”
“这么说,月兄是自知,看透世事,故而避世于此,只是明知却不知,以此来逃避世人,看世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再祁智者也不过是自私,我说的对吗,‘无不知’先生?”
月璃并没有因为她的无礼而生气,嘴角依旧是淡淡的笑意,“那么,云姑娘此番前来,是为了天下苍生,还是为了自己?”
“都有,无国何以为家,家乃国之根本,国与家本就不可分,缺一便不成国家,我此番前来寻的本是寻独角兽,却不曾想在此遇到先生,也算是一种缘分,我只是想请问先生二十年前的一桩奇案,望先生能如实相告。”
“既是我请你来的,云姑娘但说无妨。”
月璃将手中的茶盅转了一圈。“二十三年前,千秦天领兵出征出云族,只是一战便损兵二十五万,他为何出征出云族,又为何会兵败而归?”
月璃放下手中的茶盅,站了起来,双手负背,走到月下,抬起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在回答你之前,我想先和你说一个故事……”“二十年前,在天阙国与飞凤国交界处,有一个峡谷,名为千月谷,一群族民群居在那里,千月谷地处偏北边陲之地,那里的族民过着一种与世隔绝的生活,他们生性淡然,性情温和,谷内物产丰富,奇花异草,谷内的族民本可以一辈子都无忧地生活在那里,岂知有一日,一个闯入者却破坏了谷里原本的宁静,他当时身负重伤,扑到在谷外,恰逢一名出游的族民经过,带他回谷中,为了他医治,救了他一命,那位族民看他一身的正气浩然,坦荡豪爽,且与他详谈甚欢,于是便结拜为兄弟,临行出谷时,还将谷中的秘密告知于他……”千灵月闻言,心头一震,举目看向他,“那名闯入者,是我父亲?”
月璃点了点头,“你父亲曾对天发誓,此生绝对不对外说出谷中的秘密,伤好之后,他便回京复职,却在一次酒醉之后被人诱骗说出了谷中的秘密,此人将秘密上报当时的烽皇,烽皇便下令要你父亲带兵讨伐出云族,你父亲自知忠义难两全,忍痛带兵出讨。”
难怪父亲从此之后再也不饮酒,并对天发下毒誓,此生若是再饮酒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原来这里面竟是有如此的深冤纠葛!“那个秘密是什么?”
千灵月紧握茶盅的手,不停地抖动了起来,她只感觉全身的血脉都在膨胀,是那个秘密害了出云族,也害了父亲,究竟什么样的秘密掀起了这惊天的杀戮!月璃低头一叹,“秘密本就是一个‘贪’字,人心多贪欲,贪欲才是这场祸事的起端,那个害的出云族灭族的秘密就是……”月璃却突然转过身看着她,“是你身上所带的一样东西!”
什么!千灵月惊诧地看着他,“我身上所带的一样东西?”
“正是,那个木簪子,你可带着了?”
月璃指了指她的袖里。千灵月从袖子里掏出那把木簪子,“你说的是这个?”
月璃勾起嘴角,“你可知它的来历?”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们姐妹的礼物,说是母亲的遗物。”
月璃摇了摇头,他接过木簪子,细细地抚上了那纹路,“这是出云族一族的命脉,也是出云族一族的秘密,更是为出云族带来灭顶之灾的罪魁祸首!”
“这个木簪子?”
千灵月惊讶地瞪大双眼。“出云族被世人称为妖族,除了那里的人双眼呈蓝紫色外,还有一样,让世人为之疯狂的东西,就是长生树!”
“长生树!”
“那是一棵生长在炎冷交界处的一棵奇树,外界传闻,有了这棵树便可长生不死,还可上知百年,下知百年之事……”说着,月璃看了看千灵月,“而这对簪子正是用长生树的枝干所制。”
“长生不死,还可上知百年,下知百年之事……”千灵月默默念着,突然,她猛地抬起头,看着月璃,“你……”月璃却依旧淡然,“其实这都是外界的误传,这棵树的确可以延年益寿,不过,却不是世人想的那般简单。”
“怎讲?”
千灵月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明白了,只是她不敢相信,因为这实在太让人震撼了!“那是在一个偶然之中发现的秘密,那时,这棵长生树在族内被视为圣神之物,族内但凡有地位的人死了,便会将他埋在树下,以求灵魂能顺利地借助神树升天,可是后来族人却惊诧地发现,那个人的灵魂的确升天了,不过却是升到了另一个时空,他的灵魂经历了长生不死,还可上知百年,下知百年之事,然后又再度附在人体里再生了!”
轰隆的一声巨响!千灵月颓然坐在石凳上,双眼无神,空洞而茫然地看着月璃……“你究竟是谁?”
千灵月抬起头,看着他,为何他知道的这么多,为何,他总是给人一种宁静致远的感觉,看着他,她的心也逐渐趋于平静。月璃伸出手,轻轻地抚上她冰冷的脸颊,神情温柔,月色在眼底泛起圈圈的涟漪,只消一眼,那种似水的柔情便可将你溺毙。月璃用指腹轻轻地抚过她细腻柔软的脸颊,勾勒着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庞,曾经以为这个世上不再会有人能与自己心意相同,不再有人理解自己,当他以为要孤独一生的时候,她出现了,她与自己是那么的像,是那么的心灵契合。他孤独了这么久,孑然一身,就算是能长生不死,又有何用,惶惶然天地间,没有一个能够与自己携手共游的人,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直到遇到了她,他的如同死水般的心湖才泛起了一丝丝的波澜,也唯有她,才能与自己心灵通达,一点通。“我……”月璃刚想开口,天地却一阵的剧烈晃动。“怎么了?”
千灵月猛地站了起来,脚下又是一阵的剧烈晃动,她跌进了月璃的怀抱,“抱歉。”
她刚想离开他的怀里,却发现月璃正神色凝重地看着前方,她疑惑地转过头,却正对上了一对冰冷如霜的紫蓝色的眸子。整个结界被破坏殆尽,弥漫着滚滚的烟尘,从烟尘中走出一个人。“玉飞狐【沐画魂】!”
千灵月惊诧不已,他,怎么也来了?“真是运气,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天下闻名的无不知先生你!”
沐画魂双眼紧盯着月璃握着千灵月的手,当他一看到他们相拥的情形,心中就不可遏抑地扬起一团怒火,曾经以为,他会很平静地接受,曾经以为,他会忘记她,可是今天,他才发现,一切不过都是自欺欺人,他对她,始终没能放下。月璃敛起眸子,盯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傲然的霸气,一种冷厉的气势,不容人小觑,他对自己表现出极度的敌意,月璃看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紧抱着千灵月的手上,心头一笑,“天下闻名的绝情山庄的庄主大人大驾光临,倒是在下的荣幸!”
月璃有礼貌地朝他颔首示意,然后他放开了千灵月,“庄主大人来寒舍有何事?”
“和她一样,想请教先生一个问题。”
玉飞狐勾起嘴角,迈步朝他们走去。“哦,不知沐庄主想知道的是什么?”
“我想请教先生的只有两个字——天下!”
玉飞狐在离他们两步远的地方站住,双眼灼灼地看着千灵月,轻轻地唤出一声,“灵月。”
他有多久没见她了,为何明明只是几日的光景,他却觉得像是过了好多月,那思念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如冰魄雪,铺天盖地朝自己席卷而来。千灵月低垂下眼帘,扯起一抹笑,“沐庄主,许久不见了!”
她没想到沐画魂居然能破了师傅的迷踪阵,不仅破了迷踪阵,他还识破了移形换位之术,如此看来,他也算是尽得师傅的真传!只是……千灵月疑惑地转过头看着身后的月璃,为何他也会师傅的迷踪阵,也会师傅的移形换位之术,他究竟是谁?玉飞狐【沐画魂】看着她那般的淡然的模样,心中一痛,她还是不能原谅自己,也对,自己对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也难怪她无法原谅自己!“沐庄主,你要问的天下,我只能送你四个字——!”
月璃也发现了他们之间那股奇怪的暗潮涌动。“哪四个字?”
“三权归一!”
“何解?”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分合合,最终只会走向归一,唯有归一才是天下百姓的福祉,才能铸造一代英皇!”
“您的意思,这天下终究会一统?”
千灵月当然希望天下统一,这样就不会有战争,不会再有流离失所。“但是……”月璃语峰一转,他的眸光却变得犀利,“但是,在天下一统之前,必定会有一场的大战,这场大战将会决定,这天下的霸主!”
千灵月长大了双眼,呼吸一窒,“就是说,这场大战不可避免!”
“要统一,必先付出代价!”
月璃却是用一种极为淡然的语气在述说,“这就是代价!”
“两位,今日在下说的够多了,以后这世上将不会有无不知这个人,从今往后,我们不会再相见!”
月璃深深地看了一眼千灵月,眼神脉脉,似乎是道别的怅然,让他的脸看起来竟是如此飘渺,似遥挂天边的星光,看的到却无法触摸。“再见,灵月……”月璃淡淡地扯出一抹笑,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如影,慢慢地融化在如墨的夜色中。“月……”千灵月刚想开口说出,他却带着笑,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耳边却依旧回荡着他的那句话。再见,灵月……再见吗,何时再见,月璃,你就是个迷,永远也猜不透的迷,他究竟是谁,为何懂得那么多,听他的口气,似乎他也曾经历了一场生死离别,那般凄楚的眼神,让她心生痛楚……“灵月……”玉飞狐站在千灵月的身后,想伸出手却安慰她,因为她的眼神看起来竟是那般的哀伤,是因为那个男人的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