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凌舒身上的杀意和戾气与他太不相陆，但萧铎觉得正常，任谁经历了他的遭遇，都不见得会比他做得好，难为他能忍这么多年。“人呢？”

裴凌舒慢慢地用自己的帕子擦着手，垂下的眼睛里有着空虚的茫然，“送他去见我父亲了，竟这般容易就让他断了气，他一人的命，如何能抵得过我全家……”萧铎余光一而再再而三地瞥到他脸上的血迹，忍不住将帕子抓过来，用力将血擦掉又扔给他。“大仇得报是好事，凌伯父也一定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时光……”裴凌舒脸色变了变，实在没忍住，“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莫名让人觉得害怕。”

“……”萧铎瞪了他一眼，“你还挑上了，这种话我这辈子都说不了几回。”

多了许久，裴凌舒身上的血腥气散得差不多了，抬眼望着远处，轻声又郑重其事地跟萧铎道了一声“谢谢”，“世上冤假错案无数，若非你一直帮我，我怕是到死都无法为我家族报仇。”

萧铎瞥他的眼神变得嫌弃，“你知道我不喜欢听这种肉麻兮兮的话，庆平王虽然定了罪，剩下的事情可不少，皇上不会放着你不用的，你就做好准备吧。”

“你呢？”

“我该去接人了，再去迟了，又该哭了。”

裴凌舒没做声，萧铎可能自己都没发现，他提起莞宁时的表情，温柔都不像他了。……姜家的名声恢复，圣上有意安抚，一气给姜青砚官升三级，又赐下许多宝贝田宅，每隔几日就会有从宫里来的赏赐，流水一般。见此情形，姜家又变得烈火烹油一般炙手可热，只不过如今姜家的门，已不是那么好进的了。姜敬槐在朝中素来以谦逊好说话著称，从不与人交恶，对他人的好意亦是来者不拒，可经此之后，姜敬槐就好似变了个人，不再草率与人交好，也不怕拂了谁的面子，说不理就是不理。姜家其余人皆如此，因此如今还能受姜家欢迎的寥寥无几，除了萧铎。姜敬槐还记得本应当耽搁在路上的萧铎突然出现在姜家，风尘仆仆，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莞宁给他们的书信，信接过来还带着他的体温，可见他的重视。对于萧铎对莞宁的安排，姜敬槐也全无意见，将莞宁留在西南绝对是正确的，萧铎是莞宁和他们姜家的恩人，此番恩情，举家上下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应当也能将莞宁接回来了。萧铎再次来到姜家，没等姜敬槐提他便主动开口，“我不日会去西南接莞宁回来，路上不会多耽搁，你们很快就能见到她。”

姜如风急不可耐道，“我同你一起去！”

姜敬槐也是这个意思，“之前种种实在太麻烦大人了，哪里还好意思让你特意再跑一趟，让如风跟着，也能少劳烦你一些。”

其实姜敬槐都想自己去接莞宁回家，若不是萧铎说庆平王的余党兴许还未除尽，他早就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