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乔氏便带着几个孩子出了门，到了清寒寺山脚下发现，人确实不算太多，大约前两日该来的都来过了。萧铎对这里熟得很，怀福公主几次出宫祈福他都跟着，不过像这次这样是单纯为了祈福而来，倒是头一回。上山的人群走得并不快，冬天穿得多，动作笨拙，又是爬山的道，乔氏走了一会儿侍女就要去扶她，被她让开了，“无妨，我还走得动。”

说完眉毛一竖，手里的暖手炉就要去往姜如风脑袋上敲，“你给我睁睁眼！看你睡眼朦胧的样子，还要人推着你走？”

姜如风惊醒，慌忙让过去，苦哈哈地躲着：“阿娘我醒着的，你看，我眼睛能睁这么大！”

他好困啊……昨个儿偷偷出门玩到很晚才回来，回来后脑子里又文思泉涌，写书写到半夜三更，感觉刚躺下去还没闭一会儿眼睛就被叫起来了。可拜菩萨这事儿他还不能不去，不然会被阿娘念叨死的。乔氏看着他敷衍的态度就来火，“你等我回去找你算账！”

而后目光一转又转到萧铎身上，看他精神奕奕，行走站立都身姿挺拔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发酸，这要是她儿子多好，她能乐得日日都吃斋礼佛。萧铎被乔氏慈祥的目光洗礼了一遍，有些摸不着头脑，便以目光询问姜莞宁。姜莞宁手掩着嘴轻笑，低低地说道：“阿娘是拿如风跟你比，越比越心塞，我也很奇怪，你怎么似乎从来都不会累呢？”

萧铎就轻轻地笑了笑，继续跟在她身边走山道。疲累是不可以让人看出来的，那样会让人觉得更好欺负，他早就习惯了，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表现出让人忌惮，让人畏惧的清明。好不容易到了清寒寺，里面香火鼎盛，进进出出的人手里都会提着供奉的篮子，表情虔诚。姜莞宁随着乔氏去了主殿，送上她们的贡品，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香火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耳朵里能听到有人在诵经的声音，这样的地方，人的心自然而然就会沉静下来。姜莞宁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她只求身边的人能够平平安安，只不过跟以前只求家人不同的是，今年她祈求安康的人里，还多了个萧铎。萧铎没有进殿，他站在外面看着姜莞宁跪拜供奉的菩萨神像，微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姜如风先一步出来，溜到萧铎身边：“萧大哥你是不信神佛的呀？我以前也是这么跟我娘说的，结果她说我对菩萨不敬，还罚我跪了祠堂……”“能信还是信一信吧。”

“啊？”

萧铎转身往外走了几步，看着寺庙里如织的人群，心底竟生出了一些羡慕来。会信神佛保佑，说明他们心底尚且还保存着天真烂漫，这没什么不好，只有真正见过地狱的人，才会完全失去对任何不切实际的期待。到那时才会知道，不会有神佛来救你，天下，根本没有普度众生，只有众生皆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