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搬离梧华宫已有些时日，彼时赋歌嘱人将千凉殿旁的倾暖阁收拾出来给我住，我连连摆手，我住的地方不要离常亭太近。常亭暂住在千凉殿，说是还心有灵犀时方便些。赋歌笑嘻嘻凑过来，那还宿在原处怎样?未语小筑?我讶然，眯细了眼上下打量他，看他一副纯良相，谁知道他会不会又耍我呢。“怎么，不满意？不满意就只有倾暖阁了。”

不会吧你哪来这般好心舍得让出未语小筑！我继续怀疑。赋歌淡定的笑啊笑笑得人心里毛毛的。你再笑我就去找小九，就说他家殿下脑子坏掉了!我又抽风起来。我与赋歌果然不能和谐相处的时候比较多些，一见到他就忍不住想和他斗智斗勇。不过好像每次我都没有胜算……笨鸟。赋歌嘲笑我。你笨！你才笨！你是笨……笨了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于是叠声道：笨笨笨笨就是笨！“笨”到最后赋歌拊掌大笑着扬长而去。小结巴?!临走临走还隔空飘来这么一句，我顿时气得跳脚。不禁感慨--长大了的赋歌更招人烦……雪落几日前来宜桦宫寻赋歌，小九见惯了她嚣张得如同宜桦宫当家主母一般的作派，拦也不拦，报了赋歌的所在便由她径自去了。等在未语小筑的并非赋歌，我倚在美人靠上直直望了那张与我有几分相像却比我更多了些成熟妩媚的面孔，笑容僵硬。这些日子常亭得了心有灵犀，转性了似的总是主动向我提供情报。曾经以为自己真的可以不在意的，穹歌的过往，小花的一切，直到入了耳，潜进心里，才知道自己还是在介怀。忘不掉，又放不下。千年之后的喜欢，算不算爱？我在现实中无力把握的人，却在梦里相伴，算不算爱？自己的心，有时候自己也看不透，多可笑。“你？”

鄙夷的口吻。“你？”

我仿了她的强调也用同一个字回她。雪落恼了，二话不说指尖流光浮动幻出一只冰蓝匕首朝我刺来，我绽出笑来，一动不动的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瞳。“姐姐，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呢--姐姐可想听颜儿说说过往？”

拟了儿时童真无邪的姿态声音，一字一字建筑抵御伤害的堡垒。指向我的匕首滞在半空，雪落见鬼了一般瞪了我，花容失色。突然不忍再看她丢了魂儿的样子，血脉相连的感觉漫过心头，有一点难过，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她。“你……都想起来了？”

她难以置信，秀眉打了个大大的结。说起来，那些事，千凉殿飘忽的香气中我忆起过，千凉殿后的镜水里我看到过，眼下又在经历着，拼凑起来，也算是完整的回忆了吧？“不说这个了，过去的事，不妨让它过去好了。”

我轻轻叹，“毕竟，姐妹一场。”

“颜儿……”她温柔的唤我，仿佛儿时很多次我躺在她膝上听她讲她的前世，她也是这般低垂眉眼，静静的笑，美丽温婉的容颜映在我的眉睫，她说她始终深爱着一双眸，她的目光只愿追随他一人去，她说她是循着他的身影来的，此生只为他一人活着。我收拾好心绪，勉力勾起一丝笑意，“姐姐寻的人，颜儿帮姐姐寻到了。”

却再也笑不起来--穹歌是姐姐前世今生找寻的那个人，而姐姐亦是穹歌心底的柔软。雪落可医治他失了光亮的眼，而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