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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屈膝唯求立,弄笛尽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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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进入江湖,他竟认得我,我估计是八九不离十,然而师叔一直不提,不过我观察六师姑的反应应该是认为他是真的。”

“那你怎么不跟你师姑见个礼呢?”

“在船上的时候没有什么机会,不过后来在席间我们已经互相相认了,明天我还要早些去拜个年呢。”

外面林澈真的找来了,不过到了门前,不过到了这里,仔细地想了想以后,最终还是没有走进去。他不是不想,只是这个晚上不想再说起以前的事了。等到走远了,他想到了自己是今天直接到江上的,所以并没有个住处。细数了数,前面总算还是有地方可以容自己睡一觉的。李任风一个人坐在榻上,手里一遍一遍擦着他的银枪,虽然上面已经没有血迹了。林澈决定走正门。“咚,咚,咚。”

“谁?”

“七弟,是我啊。”

“哦,原来是五哥啊,稍等。”

李任风打开门,又搬过了椅子来:“五哥,这么晚了,您还有那么多亲人,怎么还有空到这里来啊?”

“怎么?不欢迎五哥?那我便先回去了。”

“不是不是,五哥您别这么想啊,您随便坐。”

林澈知道这里是能留下的,也就踏实坐下了:“怎么只有你在?大哥呢?”

“大哥今天高兴了,席散了以后就去找乐子了,我没有跟着去。”

“好啊,不然五哥就得一个人过年了。”

“要不是五哥你来了,只怕我也一个人过年了。”

“好,你我兄弟今日投缘,能喝酒吗?”

“能喝一点,正好屋子里还有酒可以喝。”

任风指着挂在墙上的两个大皮酒囊,一看便知是关外的东西了。“看样子你是海量啊,怎么大家在一起的时候那么收敛呢?”

“本来我不想收敛的,可是大哥喝高了,我就不能再多了,不然可就容易下不了山了。”

任风有说有笑地摘下一个酒囊,找了两个粗碗,都倒满了:“来,五哥,请!”

这酒有些烈,不过因为喝酒的人快意,酒烈的恰到好处。“嗯,好酒,这样的烈酒在中原可很难找到啊。我只是之前在关外和那些建州人一起喝过。”

“五哥,这正是我从辽东老家带来的。没想到您还到过那里,居然还和建州人一起喝过酒。”

林澈笑了笑:“以前的事就不提了,来,再喝。”

碗中酒很快空了又满。少年人以武结识,所以借酒一催,尽是说些大快人心的东西,可谓快哉。两个酒囊,最后都瘪了。“兄弟,你为什么出来闯荡江湖?”

“我?我其实就想靠自己闯出来点名堂。而且江湖可能更好玩一些。”

“怎么说?”

“我家往上面两代都是朝廷的武官,我祖父当初是前朝的御林军副都统,而我爹也曾经在辽东总兵李成梁帐下任要职。我也就从小有跟着大内的高手和军中战将学武功的机会。”

“是啊,按照正常的路子,你就应该准备参加武科,然后去做一名将领了。那后来呢?”

“先别急,再喝一碗。”

“还有吗?”“还有一点。”

“好,干了”这个时候,恐怕他们喝不醉了。“后来五年前,我们家辞官归隐了,我经常在外狩猎。真是巧的很,我沿路把一个被追杀的剑客,救回家了,之后他就在我家的庄上住着,有闲暇他就教了我许多练功的法子,可他不教我剑术。两个月之后,我的武功可以说的上是大有长进了,他决定走了,临走前他告诉我如果想要闯荡江湖的话,要先有一个帮派给你提供机会。随后就告诉我京城的长华帮是不错的。我也就独自出来了。”

“那这个剑客对你的影响很大喽。”

“算是吧,他给我讲了很多江湖上的那些故事和那些侠客。我感觉这些东西比当官有趣多了。”

“是啊,虽说江湖险恶,可跟官场比起来,还是好的多。行了兄弟,喝酒。”

“好,那五哥您又是为何呢?”

碰了碗,喝下这碗酒。林澈想了想,最后只说:“有些事还要我来做。”

酒尽了,人终究不会醉了。林澈把任风扶到榻上,终于自己也支持不住。虽说不在舟中,可也是相与枕藉。子时过了,也确实可以睡了。然而不是所有人都安睡了。林芊守在自己的房中。穆龙川走进来:“别等了,你堂兄他今天多交了许多朋友,一时想不到过来也没什么的,再说就算他要过来,他也不知道你在这里啊。”

“这么晚了,他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亲人,而你们又只是刚结拜的兄弟,他能够到哪里去呢?你先回去睡吧,我再等等。”

“你不睡,我怎么安心呢?不如你先睡,我等他回来,明天还有事情等着你办呢。”

“也好,你也注意不要太累。”

这间屋里的灯先熄了,很快灯就都熄了。第二天,镇江城好像成为了他们的家,他们互相走动,说着过年的吉祥话。很快,初一的上午就过去了。宋传儒走在前头,胡隽冲和卢寒山后面信步小山。“你们到底准备了什么到现在还不能说吗?”

“你会想到的,你应该知道我的四师兄家里是干什么的。”

“莫非……”“好了,别说,看看和你想的是否相同。”

传儒又跑回来了:“师叔,到了。”

“好,卢帮主,请。”

卢寒山向东远眺,远处的江面好像又被雾气锁住了。卢寒山逐渐看清了轮廓,原来之前看到的都是影。“卢帮主,如何?”

卢寒山没有赞出一词:“虽与我想的有些出入,但却更出乎意料。”

“那如此您可以放心了。”

“是啊,胡兄啊,你如此出奇之才,实在足够让人欣赏,而欣赏的人始终都会欣赏,你没有发现吗?”

现在卢寒山没有再与胡隽冲并肩,他独自一人走去。胡隽冲不知道这个读书人犯了什么毛病说了这些话,不过细细想想,也自有些道理。他笑了一下,这次却并不冷。传儒忙完了又过来:“师叔,都准备妥当了,您是不是得看看去?”“不必了,你负责就可以了,还有,带他们操练一下,天黑之前不许回客栈,师叔我有事情,不许问为什么。”

“是,记住了。”

两个人又各自分开。所有人都在为准备,是所有人自然包括中游的那些人。一间屋子里,钟楠和董名承两个人对坐在屋子里。钟楠先看着董名承:“姐夫,卢寒山那家伙居然没死,还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集结了好几千人要跟咱们打,你说说怎么办。”

“这个我知道了,不过我觉得卢寒山那厮不足为虑。你想想,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他靠什么弄这么多人马?那些人帮他一定是各有所图的,一定不会尽全力跟我们打的,这样的话,我们取胜的把握就更加大了。”

“姐夫我知道,凭你的本事和咱们的家底儿,就算是卢寒山找来几万人都未必够打。可是现在‘流金帮’天天来威胁咱们,虽然现在他们还能让我们三分,但如果我们和卢寒山打起来,姓崔的背后捅刀子怎么办呐?”

“这的确难办,所以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北边的流金帮。要这么做的话,那我们只能先答应他们的要求,给我们争取一个环境和准备的时间。”

“这可不行,那崔洵年就是想让我们归附于他们,这不是明摆着把咱们的家业全都拱手让人了吗?”

“帮主此言差矣,那崔洵年虽然是要咱们归附于他,可他并不能拿走咱们的家业,他想要夺下长江就必须要我们的帮助。我们可以说是毫发无损,反而等到我们和群雄开战时,他们也会出来帮我们的。”

钟楠先是有点糊涂,想了想后似乎明白了:“话虽如此,可是……”“我知道帮主在担心什么,您放心吧,之后您还是帮主,只是要多尊崇一个崔霸主而已。而江湖上出现霸主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帮主放心就是。”

“……那好吧,依姐夫所言便是了。”

“好,帮主,我已经流金帮的重要人物今日来与帮主商谈。“什么?今天?这……”“帮主准备一下吧,属下告退了。”

董名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只剩下一个毛头小子坐在那里。董名承回到自己的院子,先到偏房自己的住处里多梳洗了一下,随后走到正房,有一个丫鬟迎了出来:“老爷您回来了,夫人在屋里呢。”

“好,你下去吧。”

董名承打发了所有的下人,然后上了二楼,那二楼只有一间房是住人的。他走上楼,里面就有了一个温婉的声音:“进来说话吧。”

董名承进来了,坐在一边。她没有看他:“我听外面传,你们开始整肃人马了,想是要打起来了吧。出什么大事了?要跟谁打?一定要打吗?”

“什么事都瞒不了你,东边的那些家伙坐不住了,已经决定下手抢长江了,我们不求先下手为强,也不能坐以待毙啊。这些事你不必操心,有我和你弟弟呢。”

“是啊,你的本事确实让人放心。那你来做什么?”

“没事,就是有了点空闲,就回来看看你。”

“哦,既然有大事要发生,帮里处处都离不开你。你去忙吧,我这里没事的。”

这类的话董名承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可他的眼神依旧是每天都会在此时告诉所有人他的失落,但是他的言辞却说出不足一分:“哦,那我走了。”

董名承走出去,看了看园中的几棵树,还不及叹息,突然看见庭下又有人站立。所以他走下楼去。“说吧。”

“禀副帮主,您约的贵客已经到了。不过……不过……”“说下去。”

“他说……今天午时在衙门的大牢里等您。”

“好哇,很久没有玩过这么刺激的了。去吧。”

送信的走了,董名承也提步离开,他不知道后面的二楼已经开了一扇小窗,她看着他走出去。午时时分,大牢里。周遭尽是乱吵乱叫的轻重刑囚犯。而周遭的狱卒已经全部倒下了,他们的唯一不同是有人倒在了血泊里。然而外面的人都没有进来。看上去两个人都在暗处,但相对而言,一个人已经在明处了。“董副帮主好身手,看样子江湖上传的‘淡海长鲸’名不虚传。”

所有人都安静了,因为这些受苦的人的心肺不让他们再嚷嚷了。“崔少帮主也是令在下吃了一惊啊,敢在这里玩游戏的人江湖上是屈指可数。在下斗胆请崔少帮主现身,不然在下不方便和您谈啊。”

“我只是找你过来,可没说是来找你说事的。我只问你,你那个小舅子是不是都答应了。”

“是,他已经同意了。”

“你可听好了,我问的是他是不是都答应了,你现在回答我了,那等下他可就没有不答应的机会了。好了,打扰董副帮主了,请回吧,一个时辰后我自会到贵帮去拜访贵帮主。”

“崔少帮主,那我请求令尊的事情可有回信了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也不是我该管的。我现在只知道,我爹说你这个人太不厚道,他得考虑考虑帮你到底值不值。”

“那还用说吗?一定值啊。我跟您说啊……”“董副帮主,请回吧。耽误了时候可就不好办了。”

董名承不能再说什么了,只得离开。那个崔少帮主现了轮廓:“你们这里有没有会武功的?”

四下里又嘈杂起来。“好,我很快把你们放出来,带你们走出牢门,之后你们可愿帮我做件事情?”他们都答应了,可他们当中有些罪不至死的人没明白,在牢里待上几年未必会死,这下答应了这位大爷,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牢头进来了,崔少帮主的身影在阳光下出现又隐没,这个人就在指间的发力和喉骨的碎裂中再也不能动弹。而他那串钥匙的碰撞声从他的腰间离开后来到了每一道铁栅栏上的锁眼……衙门破败,街市皆散,人群慌乱,大船倒帆。崔少帮主准时准点来了,钟楠本以为这个黄土坡上来的汉子会是个十分粗糙的人,但没想到他竟装扮地十分得体,同时比那些官宦的公子哥儿们多了七八分英武之气,从他踏尽这厅堂,所有已经在场的人个个自然敛声屏气。他后面跟着的这几位有的也是看上去体面的,但更多的是衣衫褴褛的人,这些人脸上身上都是伤疤,腕上有镣铐的痕迹,脖颈上留着枷锁的印子,还有几个脸上还多了刺上的字。从头到脚没有一处看不出他们是遭了牢狱的亡命之徒。他们走进来,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崔少帮主进来了先还是规规矩矩给钟楠见礼:“流金帮少帮主崔武代父前来拜访泊蛟帮钟帮主。”

后面的人也跟着作揖:“见过钟帮主。”

钟楠虽然也见过了不少别个帮派里的大人物,可这个阵势是第一次见,所以他的两腿也不禁发抖,站起来见礼后赶快坐下了。这次一方书案,两边的人对面而坐。崔武先说话了:“钟帮主,我来就是帮家父办事的,您要是想拉家常可以写成书信,我可以帮您捎过去,具体的东西我们都谈得差不多了,我已备好了一份盟约,只要您真如董副帮主所说完成我们所有的要求,咱们今天就签下来了。”

钟楠只能想到看一眼董名承,见他点头,也只好点头了。崔武站起来了:“那就没问题了,请钟帮主行礼了。”

钟楠一下子迷茫了,他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董副帮主没说吗?两帮之间结盟,泊蛟帮附与流金帮,两帮所有人听从流金帮主号令,泊蛟帮主辈分较低,需跪地向流金帮主行长幼之礼。今日我代父前来,也理应代父受礼。”

“什么……跪……跪拜!姐夫,这你可从未向我提起过,我这等身份怎可向别人下跪?”董名承没表情,不说话,一动不动。“钟帮主,董副帮主可说所有的条件您都答应了。”

“不行,这一条我不能答应。来……”他才注意到,原来自己带来的这些撑场面的早就被崔武带来的吃牢饭的控制住了。而进来的门也被封住了。崔武已经不站着等他了:“钟帮主,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是不是都答应了,你可得想好了。来呀。”

后面这句并不是对他说的,崔武的随从有一个走过来,手里拿着一面小旗子。崔武接过来:“钟帮主可认得这个?这是我新招的这些弟兄们连挥刀带放火拼了命才劫来的,你我本是同辈人,我也佩服您年少有为,所以您今天不给我面子或者不答应我的要求都无所谓,不过我怕您说不过去。且不提家父那边,我这帮出生入死的兄弟还总想着给我找回这个面子,到时候他们真疯起来,那可就不只是这一面旗子的事儿了。”

厅中之人大多慌张失色,他们看得分明,那旗子是下面用来指挥一艘船的令旗,今番崔武带着人夺了旗子,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把一艘船给做掉了。而董名承对此更是汗颜了,他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只是不到一个时辰就发生了的事情。钟楠的两条腿颤抖得厉害,已经无法掩饰。崔武走上前,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钟帮主如果实在不愿意我也不能多勉强,我这就走便是,反正江东的那些个酒囊饭袋,从来都入不得贵帮的眼不是?”

他的话在最后加重了,他的手也在最后发力了。或许下个瞬间,钟楠的肩膀就会像那个牢头的咽喉一样了。总算,钟楠还可以是一个聪明人,他的声音虽然也颤抖了,但是还可以让人听清:“有什么可为难的呢?给崔帮主崔前辈进礼,正是我们这些小辈们应该做的啊。请崔少帮主安坐,我这就行礼。”

“钟帮主可不要勉强啊。”

“不勉强,都是晚辈自愿的,泊蛟帮全体同仁也都一致认同的。”

钟楠果然聪明,堵住了自己人的嘴,可以省去不少的麻烦。此时崔武还没有用上一分力量就松手了,也就坐了回去:“那钟帮主请吧。”

钟楠这时站起来,双腿却不再颤抖,好在也没有彻底麻木,因为他的膝盖还能够打弯儿:“晚辈钟楠携泊蛟帮全体同仁,一同拜会前辈崔洵年帮主!”

他的双手还是灵活的,望着崔武,一记长揖到地。“泊蛟帮的弟兄们,你们帮主说携贵帮全体同仁拜会崔帮主,你们没听到吗?”董名承立即会意:“崔帮主说得对,你们还不过来拜见崔帮主?”

随后自己先跪倒在钟楠的一边:“拜见崔帮主!”

别人也确实不能再怎么样了,也只好一起跪下,手作长揖,口中称颂。崔武毕竟不是他父亲,听了这些话难免沾沾自喜,好在最后还是把这些跪下的人叫起来:“好了好了,这个在下可受不起,钟帮主这就过来把盟约签了吧。”

众人起来,钟楠过来签上名字又盖了印章。崔武又把这张纸收回到自己手里面:“行了,等我回到家父那里复命,再回来给各位排忧解难,先就此别过了。”

说着就大步走出去,那些亡命之徒怒目圆瞪,然后才跟着走出去。其实他们多此一举了,因为留在厅中的人没有人会追出来。太阳向西走,东边的天自然先黑下来。胡隽冲探到了她今天进城来了一趟,是来探望许久未见的传儒侄儿的,而且天黑前并没有出城。所以他就一直没有出现,脑海里反复想的是那段五年里一旦吹响就给自己带来无限痛苦的曲调。可他过去吹出的音符是从不会颤抖的。天色越来越深,这样的机会并不多了。胡隽冲又跃上屋顶,他似乎又是一身如雪白衣,似乎他仍然拥有她。音从孔中流出,渗透到窗户缝里面,似乎此时不是冬天,恍惚有振翅彩蝶随香气依恋在花旁。她的反应并不像传儒想象的那个样子,她只是暂时陪着时间静止了。传儒欲言又止,他很想帮帮他的师叔,又怕扰乱了笛声独有的境界。祝云荷还没有忘记这样的曲子,那个朴实的山东汉子是永远学不会这些的。她站起来,推开门,临走前多嘱咐:“传儒,一个人照顾好自己,我有时间再来看你。”

传儒往出送了几步,望着她走的方向,便放下心回房了。那个方向,上屋顶方便一些。背后已然生风,胡隽冲此时只会享受琴声。一曲终了,胡隽冲还是看着前方,他的笛声又一次没有让自己觉得痛苦了,至于他为什么而吹,他反倒不在乎了。“你的功力好像退步了,为何蝶所恋的不是初春的花了?难道花落了?”

“花不曾落,是蝶活不到下一个春天了。”

“如果真是这样,又怎还会演绎这蝶恋花呢?”“正是因为没机会再说什么蝶恋了,才最后奏出这一曲来啊。”

胡隽冲转过身来,他也是那么平静了:“此蝶枯化,还会有另一只来寻找花香的。”

“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穿黑衣服的。”

“没办法,当初师父只给准备了这一身,好在师父准备的衣服凑活着穿了五年也算是习惯了。”

“这几年怎么样?”

“不想再提了,不过从今天起这段时间我不想应该不会再喝太多酒了。天黑了,你不冷吗?不如……”“屋子里是侄儿跟我见面的地方,你甘心掉一辈吗?”

“为你本是甘心的,可你是极少的不想让我装孙子的,给了面子我不能不要。”

“你真的不喝酒了?”“你有需要的话,也是可以奉陪的。”

传儒在下面知道要做什么,这就扔上来两个杯子和一小坛酒。“请吧。”

“以前你可都是先干为敬的。”

“好好好,先干为敬。”

轻慢地说着话,酒也是流的悠闲。原来他们经过了许多,其实只是不承认自己已经想通了。不过是离别更容易在追忆是切入而已。时间还可以带给他们的,是在嘴上还能谈笑,同时隐藏眼角的泪花。毕竟,已经无法再相守。祝云荷还是得回到她住的地方去。她前脚踏出城门,就有身影跟随在她的后面。他们始终保持着可谓咫尺天涯的距离。她走了回去,进入营帐,她的丈夫已经等她很久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没什么,去剑宗那边看看侄子。他一个人带着人马出来,怪不容易的。”

郭泰能注意到更多:“好端端的你怎么喝起酒了?”

“过年了,又很久没见过师门的人了,那孩子又劝着,一时高兴就喝了几杯。没事的。”

“在家里的时候,不管什么时候你可都是滴酒不沾的,不要瞒着我,到底怎么了?”

“没事的,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何况我几时瞒过你啊?”

“是啊,我应该相信你的。天色不早了,赶快睡吧。”

灯火熄灭,胡隽冲看在眼里,他虽然可以释怀,但此时先涌出的是事先被掩盖的失落。突然间气血翻涌,咳嗽和重心的不能再控制住了,同时真的就冲上来一群人围住他,径直夺下佩剑,再绑的结结实实去见郭会主。灯火又亮起来了,郭泰出来看这个闯营的刺客,她也跟出来了。郭泰接过胡隽冲的剑,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是孤影剑妖胡隽冲?”

“怎么?不相信这个杀人如麻的家伙今天就这样落到你手上了。”

“有这柄剑在,你一定是他。快说,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我杀人都不用理由,晚上到你这里来还是什么事吗?”

她的语气有点慌张:“你……你真的是江湖上传的那个厉鬼一样的人?”“江湖上都传开了,我说不是那样有什么用?对不起我瞒着你了,我不怕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以后一剑杀了我,我只怕你扭头就走,然后不断派人杀我。”

“什么?云荷,你今天去那么晚还喝了酒,难道就是去见他,这个人人皆惧的厉鬼?”“她见的是人,不是鬼。你好歹也是个当家的,怎么话都不会说?而且我现在不得不告诉你,我已经正是回归师门,是现在龙泉剑宗的五长老。我知道你不信,不妨先搜我身啊。”

郭泰将信将疑,她的眼中更多是惊喜:“真的吗?这是真的吗?太好了。”

“师妹你矜持一点,郭大侠在这里审我呢,您要是相信就帮忙把我左袖筒里的一封书信拿出来。”

祝云荷果断把它拿出来给郭泰看了。那样的话现在郭泰就没办法审他了,只好先松了绑,然后喝退了手下。郭泰走到近前:“你别以为你现在有了身份就可以胡作非为,你杀害了那么多人,这笔债别人忍了,我不能忍。等这段时间过去了,我要你通通还回去。”

她第一次看到她的丈夫这样跟别人说话。可能因为胡隽冲是郭泰见过的最不一样的人。“想打我就抓紧时间,趁现在江湖上还没有传开,就算杀了我师门也有理说不清的。”

“杀你?我绝不趁人之危。接好了。”

郭泰把胡隽冲的剑交还给他。胡隽冲张手接住,顺势在郭泰和她的眼前亮出剑锋:“久闻郭大侠威名,今日难得一见,不如切磋一下如何?”

郭泰心中有喜,但不能流于表面:“我看你有伤……”“行了行了,想动手就直说,装什么架子?不过你确实比那些人架子装的好多了。”

“好,那我成全你。”

郭泰握掌为拳,摆开架势。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可她对此的劝阻对他们而言苍白无力。两注劲风灌过去,一道冷光飘上来。祝云荷从外面看上去,自己丈夫的拳势更猛,基本上控制了整个场面。但是自己师兄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凭借着自己的身法应对地游刃有余,或紧或迟地递出稳准狠俱全的还击。他们都很快进入了状态,而且都准备不留任何余力。一是他们都很久没有与跟自己对等的对手交手,二是他们的身边还有她。又斗了一阵,两人各退三步,前番较量伯仲未分,而两人斗志已经达到顶点,都准备一下子结束这场决斗了。郭泰胳膊和腿上的剑伤在滴血,胡隽冲的内力已经不能支持他再直立许多时间。她以为就到这里总算可以结束了,突然间。郭泰双手出重拳直捣黄龙,胡隽冲翻身反手剑走偏锋。胡隽冲的剑先深深刺入郭泰的肩膀,郭泰忍着痛,胡隽冲这一招挨得结结实实,借着点余力还是把剑拽了出来。这下子,一个满身是血,一个不住吐血了。祝云荷犹豫了,而这个时候是她最应该果断的时候。刚才她其实是最希望分出胜负的人,毕竟那样她就可以有一个最好的立场。胡隽冲又要去帮她做一个决定了:“师妹,你的丈夫伤的很重,若是不止血的话会很危险的。”

“那你……”胡隽冲艰难地爬起来:“我还行,还好的很呢。郭大侠好功夫,在下佩服,先别过了。”

他走的一瘸一拐,却绝不再回头。“他……他走不动的。”

郭泰的血稍微止住了一点,而那边胡隽冲已经又一次,凭自己是站不起来了。终于有人来把受伤的两个人都给抬进去治疗了。简单处理了一下后,郭泰还能坐着,胡隽冲却始终昏迷。“这下不好了,过几天就要逆江而上了,我却元气大伤,之后火拼会有很大麻烦。我们自己的事还能应付过去,这下伤了他,多折损了剑宗的臂膀,现在宋传儒就难免不找我们算账,日后你的师门那边找上来也不好交代了。”

“这都不是主要的,如果这件事让别的帮派知道了,以后我们在江湖上的名望也会全部丧失的。”

“这我知道,也正如你师兄说的,现在别人都还不知道,咱们还能压下来。他不是个多事的人吧。”

“干什么?难不成你怕他声张出去,要先害了他?”“我怎么会害他,若是这样反而惹的事情会更大的。”

“我告诉你,他是这世上最重情义的男子。你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和资格去随意揣测他,枉别人都叫你大侠,怎的现在如此小气?你……”“咳咳……咳咳……”她赶忙过去看他,细细探听他的脉搏。他微微醒转,只是看着她,气息还足够让她听清楚他说的话:“他是你的丈夫,是很好的人,你不该那么说他的。都是我不好,一时冲动给你我惹来了这么多烦心事。等明天你再去找传儒,他人聪明又明白事,知道应该怎么做的。你们放心好了。”

“好,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你一定要好起来。”

“我答应你就是了,只要你不流眼泪。”

“好,我也答应你。”

郭泰苦于自己现在身体也不好,不然他明白现在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的。“郭大侠,这次跟你交手我账算得很明白,我无端出现又惹了事端,所以我挨了你一拳理所应当。你可知你身上挨的不只那一剑啊。”

“当时不知道,刚刚才知道了,我一共中了三剑。”

“是啊,之前你只顾跟我打,后来又顾着处理大伤,最后左胳膊和右腿上才感觉疼了吧。好在我那两剑没有出全力,只是皮外伤,没有大碍。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刺那两剑吗?”

“你说吧。”

“你与那些凡夫见识相同,说我是剑妖,那就跟所有凡夫一样,挨一招剑妖的剑,而且你不信任她,更应当受这一剑。让你受重伤的那一剑,属于决斗罢了。”

“既然你算的明白,那我现在收留你又应该怎么算呢?”

“哦?原来赈济百姓时候仗义疏财的郭大侠也喜欢算小账啊。那好吧,这个我当不起,我也不愿亏欠郭大侠的,我这就走便是。师妹,扶我起来吧。”

“好好躺着,你谁的也不欠,是你的师妹留你。哪个要赶你走,必须先问过我的剑。”

他笑了:“那我这次听师妹的一次。”

郭泰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理和胡隽冲说话了,只好慢慢走出去,把这座营帐留给这两个人。胡隽冲的笑容有所变化,虽然没有透出冻结一切的寒冷,但可以让自己品出一点苦的滋味,鸠占鹊巢的感觉不只是那个刚走出去的人一个人感受到的,他明白。然而他做不了什么,只能先睡下了。他准备入睡,她守在一边。“以前挨了师父的罚,都是我守着你的。”

“你就当是我欠了你的,睡吧。”

他闭上眼睛,思绪还要再延续一刻:明明是我欠你的更多,现在遇故人却非旧时故地,你叫我的债如何还呢?似乎一切真的都停下了,而来往的风没办法告诉人们明天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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