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宫女嬷嬷又饿狼扑食般,很快缠绕在李盏瑶身上。她这个脚刚踹了一个,那只胳膊就被缠住,一直被硬生生捉住的鱼一般,倔强却无用地扭动翻腾着身子。嘴里还喊叫着,滚开、狗阉人、我会杀了你之类的言辞。徐公公默默啐了一口,“算个什么东西!”
嬷嬷又从屏风后急跑了出来,一头是汗,禀告她们几个人实在按不住,公主身上还被抓出了伤。再如何,这金枝玉叶的贵人,她们怎么伤得?“蠢货,”徐公公骂过嬷嬷又向飞鱼服男人,命令道:“你两去!”
嬷嬷和飞鱼服男人皆是一惊。“怕什么!背过身就是!有什么我担着!”
徐公公瞪了他们一眼,“还不快去!”
屋子里浓浓的薄荷香散不去,好似在一张一合之间,全部变成耻辱,吃进心肺里,流入到四肢百骸中。那长书案,原是用来读书写字,现在李盏瑶却躺在上面。被数不清的手压着,男人的,女人的。嬷嬷窸窸窣窣的动作间,她身下一凉,那是裙摆被无情的撩起,也是遮羞布被肆意的拉开。那一刻,她高高在上的灵魂被扔进污水池,她那不可侵犯的两世尊严都被扔了臭鸡蛋。前世,她也羞辱尽了人。越是骄傲的人,越是要让他受尽委屈,越是高贵的人,越是让他尝遍落魄的滋味,她见不得月色高雅洁白,见不得仙人不惹纤尘……如今,还是轮到她了是吗?可无论如何,她都不肯摆出受辱的表情,只固执地盯着屋顶。嬷嬷的手是抖的,帮公主穿衣裳的手也是抖的。她在司仪司当差,手底下验过无数女人的身,可没有一个是被镇抚司的男人压着的。嬷嬷像捡了条命般松了口气,与一行人都退出去。李盏瑶灵魂游离一般,躺在书案上一动不动。嬷嬷来到徐公公面前,小心翼翼禀告:公主是完璧之身。徐公公冷笑一声,正欲说话,茴云宫殿的大门处突然出现两个御林卫。铁甲弯刀,分外明显。徐公公一惊,既有镇抚司又何须御林卫?十一皇子去见过皇上了?未及他多思,李辄已一只脚跨进殿内。他满眼内,是灰烬余香,殿内又何止一片狼藉。冷眼钉住了罪魁祸首。一个闲散皇子的怒气徐公公丝毫不在意,见人立刻上前故作谦卑道:“十一殿下放心,小人已将一切办妥,嬷嬷们经验老到丝毫没错处。小人这就能去给皇上和司礼监回信儿了。”
凌空一个耳光,打偏了徐公公的头。“唰”一声,飞鱼服男人拔刀护在徐公公面前。于此同时,那两个御林卫,也大刀出鞘,与之形成对峙之势。“放肆!”
徐公公淬了一口嘴里的血。结果他话头一转,骂道:“他是皇子,对面的是皇上的御林卫,拿刀抵着自己脖子也不敢对着他们!狗东西脑子没长,眼睛也没长吗?”
御林侍卫早就得了命,若是徐公公敢有丝毫不敬,就地革了职位,配送皇陵。内廷中,宦官若有罪,唯一的罪就是不敬皇权,不重皇上。皇帝不忌讳你私心自用,只忌讳你将私心放在皇帝之前。徐公公想要掌印的位置,杀郭骞是杀鸡儆猴,可掌印又岂能干看他断了自己臂膀?掌印太监一席话,点给了皇上:为除掉郭骞,徐公公不能体君难如己难,视君苦如己苦,居然只想弄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