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不要！”

李辄一声低叫，挣脱梦魇，睁开了双眼。“十六？十六是什么？”

李辄一抬眼，肖青云负着手，疑惑地看着她。周围有狐裘，暖丝丝的细炭，蓬松柔软的被子，醇香的米粥……“这，这是……”肖青云瞥了下嘴角，“我的屋子。”

“城主的屋子，在下实不应入住。”

说着，人便作势下床。肖青云笑了笑，“没关系，这间是专门给我给客人准备的。并不是我自己住的。你领着人带回上百斤的鱼肉，倒在城门口，自然有资格在这儿养病看伤。”

“齐昭呢？同行的人呢？”

“加上齐昭，你们一行人还剩七个没死。”

李辄道：“有，有个小女孩，还活着吗？”

“没死。那儿呢。”

肖青云暼了眼不远处另一小榻，安然睡着的小女孩。李辄这才沉静下来，道：“城主不问我，这些鱼是从何处来的？”

“是从一个像镜子般的湖里捞上来的？”

“城主原来知道。”

“整片西北雪域，除了临雪城周围十里和一条出入之路外，全是禁地。因为超十里外，没有人能活着回来。我知道镜湖，但没去过。你能摸到镜湖还能抓鱼回来，倒是让我意外得很。”

“还是有人能回来的。若无人回来，关于镜湖，城主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肖青云冷笑一声，“因为时不时有你这样自诩英雄之人。”

李辄也冷笑笑。“李辄，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肖青云随意地坐下，饶有兴致地打量李辄，突然道。李辄不解地看一眼肖青云。“齐昭被孙鹤针对，送出去寻粮，为什么你不来找我呢？从档案库到我的住所，是眨眼的功夫，为什么不来找我呢？若你来找我，我定会让齐昭留在城内，你也不用出城了。还是说，放不下自己曾经殿下的身段求人？”

李辄无奈笑了笑：“你说是就是吧。告辞。”

“站住！我还未准你离开！”

“城主还有何吩咐？”

李辄面无表情地问。“为什么不来找我？”

肖青云显然不想放过他，又问了一次。“出城寻粮是你默许，甚至授意的。我找你，不是让你自己打自己的脸吗？放一个齐昭可以，可以放过全部的人吗？”

“城内粮食短缺，开源做不到，只能节流。怎么，你对我管理临雪城的方式不满？”

肖青云有些生气了。李辄：“在下不敢。”

肖青云昂首道，眼神也极淡漠：“这座城有两万人，实际口粮只够一万人。另一半的人，多活一天，都是我的恩赐。”

“你是城主，就是下令屠杀掉一万的城民，也是你的自由，不干我的事。”

“你就是对我解决人口的方式不满。”

“你是城主，何必要在乎一个被贬之人的看法。”

“李辄，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去做最脏、最累、食物最少的活。日日都吃不饱，看你对我的方法还能生出蔑视来！”

李辄不在乎道：“你有这个权力，当然可以这么做。”

“你！”

“不过，我劝城主，适时也该居安思危，未雨绸缪。”

说完后，一手就捞起豆芽菜，带出屋内。豆芽菜其实早醒了，听见城主和李辄的谈话火药味甚浓，才一直继续装睡。出了城心阁，她本想醒过来。但宽厚坚实的肩膀，异常让人安心，便继续装睡。越远离城心，温度越低，李辄也不知道怎么养孩子，但不能让她冷，不能让她挨饿总归是没错的吧。“殿下！您怎么带了小孩回来。”

“这儿没有殿下。”

“小的口误。主儿，我们四个大男人，怎么养一个小女孩。”

李辄：“怎么养，当猫养。她看着也就七八岁，一人嘴巴里省下一口，就能养活她了。雪地里，若不是她，我和齐昭便可能迷路回不来了。”

放下豆芽菜后，李辄带人到正屋内才问：“孙鹤有为难你们两个吗？”

“殿下，哦不，主子和昭哥刚走，孙鹤就想杀了我两。是城主出面，我俩才得以逃过一命。”

李辄道：“连累你们三人了。”

齐昭和令两个侍卫一齐跪下，“我等跟随殿下出生入手，早将殿下看得比自己重要百倍！”

“起来吧。”

“主子日后，莫再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了！”

李辄让三人起来后，幽幽道：“不过这次，也算虚行。”

齐昭道：“殿下这是何意？”

李辄：“这临雪城，绝不是只关押囚徒这么简单。那些怪兽，或许就是我们离开临雪城的关键。”

正说着话，门响了。有人叫道：“辄哥！辄哥！你回来了吗？”

是朱小宝。李辄见到眉飞色舞的朱小宝，寒暄道：“小宝。你来了。”

朱小宝：“辄哥，你身体好些了吗？”

“我本就没什么大碍，就是冻晕了，如今都缓过来了。”

“既如此，辄哥那你快跟我走！”

说着，朱小宝就拉起李辄往外去。李辄一脸疑惑：“走？去哪？”

小宝一拍大腿：“你忘了？你和孙鹤打赌，现在满城的人都等着看孙鹤跪在你面前，叫爷爷呢！”

“我当时气头上随口说的。与孙鹤在一个城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算了。”

“别啊！辄哥！孙鹤就是仗着有城主撑腰，嚣张贯了。但这回不同，是你！”

李辄苦笑道：“我怎么了？”

“得了吧，辄哥，城主对你不一般。这我们谁都看得出来。昨日你出城后，城主可是当众斥责了孙鹤。还救下了你两个护卫。我看城主，八成是喜欢你了。”

李辄冷了脸：“你可不要胡说。”

“大家都这么说。辄哥，这是好事！”

说着，李辄就被朱小宝拖到一人堆里。众人见主角来了，纷纷让路。带着看英雄的模样看李辄。有人高叫道：“孙鹤，男子汉大丈夫，你可不要说话不算话！”

众人跟着帮腔，“叫爷爷！叫爷爷！”

孙鹤狡辩道：“昨日他也未靠自己进城，要不是城主，他就冻死在城外了！”

“不算！不算！”

众人发出嘘的声音。“孙鹤，可辄哥敲城门了啊。按理，只要叩城门的是城内之人，就得开门。如此，也还是靠辄哥自己回来的。难道说，孙鹤你为了不叫爷爷，想让辄哥冻死在城门口？”

孙鹤急了，“胡说八道！我现在又不守城门了！”

众人起哄：“那就跪下来叫啊！这么人都看着呢！”

孙鹤五大三粗，又怒又急，想直接打开人走掉，“让开！谁再上来！我就一刀砍死谁！”

众人吆喝着躲闪。孙鹤气急败坏，忽面前站了一道人影。“城，城主？”

“城主怎么来了？”

“该不会是替孙鹤撑腰来的吧？”

“不一定哦，城主说不定冲辄哥来的。辄哥这一表人才，器宇轩昂，放在哪儿，都是万千小娘子的梦中情郎啊！”

孙鹤看肖青云来了，气焰一下弱了。肖青云负手看着孙鹤：“你既与人打赌，愿赌服输不应该的吗？”

孙鹤：“可，可……”“有所顾及，一开始就不该下那样的赌注。”

孙鹤低声叫了句：“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