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让公主成为众矢之的是后果,但李盏瑶清楚,这才是目的。陈南青既要帮李盏瑶获得皇帝认可,指望李盏瑶帮李辄回都城;又不希望她攀升的路太顺。动温国公,是打击土地兼并的大地主。由李盏瑶开一个头,全大沥的豪强权贵地主便会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而且,动了温国公,还能重创太子。陈南青并不担心李盏瑶会死在多方夹击下。因为她就是个疯的。世道人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拥有得越多的人,越害怕失去。所以畏手畏脚。而公主不一样,她好像随时都能为当前的目的舍弃一切。她在乎的东西太少,只要当下,只要现在。陈南青自己呢,隔岸观火。陈南青缓过气后,突然摇着头,低声笑起来。钟侃和卢行止既不解又担忧地看着他,看看公主。生怕公主一声令下,天星的手又上来。邓鑫迟疑问道:“公主,您不会真的要动温国公吧……”“你该问,如今温国公肯不肯放过我们了。”
说话间,冬娇小跑进来,一脸肃然疾道:“公主,不好了。有死士围住府邸了。小人要送出去的信鸽,也被截杀了。”
李盏瑶问:“大概多少人?”
冬娇:“一路十人,最少四十!”
邓鑫疾道:“公主!现今最好的方法是,直接与温国公摊牌谈判。承诺双方各退一步!温国公在陵兴只手遮天,他杀意已起,不摊牌,今日在场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条!”
李盏瑶冷着脸看了一眼陈南青冷嘲道:“温国公怕是已经知道,我们身份了。若不知道,只当我们是一般的大臣,也该先用些软招数,探探底,怎么会直接使杀招呢。”
钟侃叫道:“温国公是在陵兴当土皇帝吗?知道您是公主他还敢?”
李盏瑶:“只要毁尸灭迹,死无对证,十个公主都杀得!”
寒夜的月虽升起来了,却雾蒙蒙的。风声鹤唳,府邸里的灯,一盏盏似无意间灭了。院子里的护卫都是普通小厮,与那些死士相斗是以卵击石。一众人,死的死、逃得逃、藏得藏。天星和冬娇都处在极度警戒状态中,死死守在厅内。外头打斗得声音越来越近,看李盏瑶还没动静,邓鑫急了:“公主!我们说好的,我只求财,送命的话,我决不奉陪!”
“青儿!我们走!”
说完,邓鑫跨出门,拉着青儿便往院子更深处去。大门自然走不了,这府邸,他当时买的时候就注意到,有好几个偏门。李盏瑶并不介意,反而越发冷峻:“陈南青,你说我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等着温国公来杀了我,好不好?”
钟侃和卢行止都一愣。陈南青颇为自信道:“公主,您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这世间你说说还有什么是我没得到过的。死了,便死了吧。我也可以把这一切当成梦啊。”
前世和今世,谁知道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梦呢。陈南青心中一紧。他,他只是想逼她与温公国正面交手,让她之后站在朝堂上,多些敌人而已。她如果死了,谁帮十一殿下从西北雪域回都城?谁能帮?“陈南青,你的算计高明也罢,低级也好,有没有想过,我不接,怎么办?”
陈南青艰涩道:“公主你还有皇命,和太子的交易,还有殿下的、殿下的!”
恩情吗?“你自己不也要赎罪的吗!我不信,我才不信你会乖乖等死。”
李盏瑶:“陈南青,你听听自己的话。不觉得可笑吗?把自己赌注的先决条件,压在我的一念之间?你说得那些,能不能困住我,是我说了算的。现在我累了,不想陪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现在死了,也好过万民前,高楼坠楼不是?”
“不可能!你睚眦必报,心狠手辣,宁可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你一分的性子,不可能乖乖让温国公杀了你!”
卢行止和钟侃都糊涂了。二人隐约听出,是陈大人是在逼着公主与温国公相斗。“陈南青啊,你太可笑了。搞不清自己处境,认不清对手,更抓不住目标。你就等着,听到李辄烂死在西北雪域吧!”
“砰”一声,邓鑫带着青儿又冲回来。二人气喘吁吁,青儿更是吓得全身都在颤抖,脸上还带着血迹。“公主!”
邓鑫死里逃生的模样,“走,走不了了!”
“那,那些疯、疯了!见人就杀!”
李盏瑶恶狠狠道:“大家一起死在这儿好了!正好逞陈大人的心意!”
邓鑫:“哎呦!我的好公主!这时候了别和陈南青置气了!公主你一定有办法!”
说话间,贼人已经寻到此处,冬娇和天星魅影而出,两道寒光一闪,二人已经持剑而出。一扇之门外,叮叮嚓嚓的打斗声像同时无数盏杯瓷碎在地上。血腥气很快无孔不入地涌进屋内。李盏瑶暼了邓鑫一眼:“生死之间,我有什么好置气的?”
“啊!”
邓鑫急得一声吼叫起来,“陈南青,惹谁不好,非要惹公主啊!”
“公主,你,你让天星带我们出去。把陈南青扔下行不行!”
“邓鑫!”
卢行止冷斥一声。“都怪你们两个!我拦过他,你们两个却跟着起哄!现在,你们谁能带我们出去!”
“陈南青!你说句话啊!”
门窗上,砰一下撞上来一道人影,接着冬娇一声惨叫,一大口鲜血吐在门纱上。陈南青如鲠在喉,他不信,他不信,他不信李盏瑶会乖乖等死!“陈南青!”
他抬眼看了眼女人,漠然的眼神,是一切都觉得空洞无物的眼神。什么都不在乎?是啊,她什么都得到过了,还非得在乎什么呢?他还敢赌吗?陈南青握着拳,扑通一声趴跪在李盏瑶脚边,“是我!是我算计了你。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他三人为证,从今往后,我陈南青,辅佐公主完成江南巡差,决无二心!”
“陈南青,只认个错,我是不是太好糊弄了!”
邓鑫急得要死,“公主!怎有什么责罚,是不是出去后再说?”
陈南青拜首肃声道:“温国公、陵兴之事,我都会妥善处理。望公主,离开此地!”
卢行止、钟侃和邓鑫听得一脸疑惑。什么叫公主离开此地?他们这些人不要活?李盏瑶冷笑一声,“陈南青,你永远都斗不过我。你的软肋,太明显了。”
随即将一个小竹筒扔到邓鑫怀里,“放出去。”
邓鑫诧异问:“不、不走?”
“走?你当天星是人肉盾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