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慢点,等等老奴。”
一个五旬老者满脸大汗的在闹市边挤边叫道。“哈哈,李爷爷,你还是赶紧回家吧,顺便告诉我娘,中午我就不回去吃饭了。”
一个七八岁光景,此刻正一手攥着糖葫芦、一手拿着弹弓,专门往人堆里扎的男童应了一声,转眼没了踪影。“哎哟喂,又跟丢了。”
这位李爷爷暗自发苦,今天是郧州城一年一度最大的庙会,人头攒动中,哪里还有小少爷的踪影,看来只能回去跟夫人请罪去了。某个包子摊桌子下面,这个古灵精正一边眯着眼享受着糖葫芦的美味一边嘀咕:“娘也真是的,就是不让出来玩,软磨硬泡拉上李爷爷才只能出来两个时辰,两个时辰才不够玩呢,幸亏不是邬叔叔跟着,嘿嘿。”
某处房顶上,一身劲装的精壮汉子打了个喷嚏,“少爷真是越来越捣蛋了,我离剑宗历来和金刀盟在这郧州明争暗斗,若是有贼子对少爷下手,可是不好。”
一边想着,一边扫视着这处包子铺周围,一旦有可疑人等,自己便现身保护少爷周全。“当!当!当!”
一阵锣响,“周某人初到贵宝地,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啦!”
这卖艺的倒会挑时候,值此庙会,能小赚一笔了。听得锣响,古灵精探出脑袋,“耍猴戏啊,嘿嘿,我最喜欢啦!”
钻出身来就往人堆里扎,怎奈人实在太多,小家伙眼珠一转,手脚并用,能挤则挤,挤不动就爬,三下两下来得卖艺的跟前,屁股一沉就坐在地上。“猴儿,看各位爷爷奶奶都来啦,出来给大伙打声招呼!”
卖艺人一敲锣,从他身后箱子钻出一个狗崽般大小的猴子来,这猴像模像样的对着人群鞠了三躬,随即昂首挺胸一只爪子背于身后,双眼望向天边。本来一副英雄形象,怎奈出现在猴子身上,惹得众人哄笑不止。“猴儿,该看书啦。”
卖艺人又敲敲锣。这猴好似通人性一般,从箱子里拖出一本几乎和自己一样大的书来,一边乱七八糟的翻着,一边摇头晃脑,倒颇有几分神似。“好猴儿,娶媳妇咯。”
卖艺人锣声又至。猴三下两下从箱子拽出一套新郎官的衣服套在身上……众人正看的入神,忽然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传来,猴儿受了惊吓,吱吱怪叫两声,三下两下在众人头上越过,爬到一颗树上。任卖艺人怎样呼唤也不下来了。众人扫了兴致,慢慢散去。别人倒好说,这古灵精不干了,掏出怀里弹弓就要打那猴儿。“不准你打猴儿。”
怯生生的声音传来。古灵精停下手中动作,转过头来,一身翠绿衣裙的俊俏女娃正憋红了脸瞪着自己。“要你管!”
说罢抬手就又要打,“别打猴儿,它……它会痛的……”说罢女娃脸更红了,低头抠着衣角。“哈哈,逗你玩呢,我不打它了,”古灵精伸手又从怀里掏出一把糖炒栗子,递给女娃,“给,请你吃,嘿嘿,我叫李恪,你呢?”
“谢谢,我叫黄莺莺,大家都叫我莺儿……”“哦,莺儿,我们去那边买面具玩吧?”
古灵精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一边东张西望急切的说。“不行,姑姑买东西就要回来了,她叫我不要乱走的,”说完就又低头脸红起来。“唉,别管她啦,咱们去玩啦。”
说罢就要伸手去拉黄莺莺。“小乞丐,别拉莺儿。”
一个素衣女子出现在面前,柳眉樱口,模样倒挺俊俏,此刻正厌恶的看着李恪。“你才是小乞丐!”
李恪怒道。“懒得理你,莺儿,我们走。”
说完拉起莺儿小手就要离开。“莺儿,你姑姑才不是好人!是大坏蛋!说完朝素衣女子吐了一口口水,又做个鬼脸。素衣女子猝不及防,中了这小子的阴招,登时大怒:“小赤佬,你找死!”
抬手一掌就朝李恪打去。岂料掌未发出,一只有力的手掌已死死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姑娘,小孩子行径且不要放在心上,邬某这厢给你赔不是了。”
素衣女子心底大惊,此人何时出现在身后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这师门摧心掌虽不是什么极厉害的武功,但对方轻易的就将自己制住,功夫该有何等了得?“哼,好好管管这小子,这么大点就这样,以后怎么了得?”
“邬叔叔,你来啦!”
李恪眼睛一亮。“你呀,就知道闯祸,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邬蓬脸色一沉。李恪做个鬼脸不说话了。邬蓬松开握着素衣女子的手,随即一拱,“失礼了!”
“罢了!”
拉着莺儿,素衣女子快速消失在人群中,半晌,女子停住脚步,“好险,这厮武功这般厉害,真打起来,我倒其次,伤了莺儿可如何是好。”
想至此,也没了逛街的心情,拉着莺儿朝金刀盟总部快步走去……“邬叔叔,刚才你怎么不打那个坏蛋?”
“你个古灵精,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坏蛋?”
“她不让我和黄莺儿一起玩……”“你还是想想回去宗主会怎么收拾你吧。”
说罢抱起李恪放在一侧肩膀,往离剑宗总部走去。“我才不怕爹呢……”嘴上这么嘀咕着,其实离剑宗里里外外李恪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自己的老子,一个弄不好,可是要挨板子的,想到这,下意识摸了摸屁股……老远就看见离剑宗的大门口,李管家正焦急的度着步子。“少爷,邬长老,你们回来啦!”
看见二人,李管家急切的迎了上来。“嗯,李管家。”
“我还有事,你跟着李管家进去吧!”
邬蓬放下李恪,转身离去。“李爷爷,我都说了没事吧,你看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说完就往院子里跑。“是是是,少爷,”对于这个古灵精,李管家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自己虽是下人,但李恪平时总跑到自己这来玩,爷爷这称谓,让没有子嗣的自己又平添几分对他的疼爱。盏茶功夫,来到门口,李恪贼头贼脑的往里偷看几眼,还好,爹不在。这才大着胆子溜进房里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娘,“恪儿,快过来!”
一个端庄的美妇人慈爱的冲李恪招招手。李恪蹦蹦跳跳的来到娘的跟前,“娘,我饿啦!”
“你呀,这才半天时间,又是一身泥巴,一天到晚就知道捣蛋!”
虽是责怪,但眼里说不出的爱怜却又让这话有点分量不足。“小翠,带恪儿去换洗一下衣服再过来吃饭。”
“是,夫人。”
“哎呀,小翠姐姐,快点快点,好饿好饿!”
李恪猴子一样窜到丫鬟小翠的跟前,拉着她就走。望着两人背影,这美妇人摇头笑笑……话分两头讲,金刀盟总部的一个书房,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正俯身案几,但见这男子头发随意披散、坦胸赤足,左手拿酒,右手握笔,时而仰头海饮一口,时而两眼精光突现从而奋笔疾书,好一副逍遥模样!“爹,我回来啦,”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书法之道,最忌讳行书之时被半路打断,这幅字算是毁了。男子倒是看不出喜怒:“乖莺儿,回来啦,快来让爹爹抱抱,”说罢扔下手中酒、笔,张开双臂就抱起自己的掌上明珠。“呀,爹爹,你得胡子好扎人,咯咯咯……”“乖莺儿,今天都有什么好玩的事,说来给爹爹听。”
“嗯!”
剥开手中李恪送的一枚栗子塞进爹爹嘴里,“好吃吗,爹爹!”
这黄莺莺出生富贵人家,与市井的交集少之又少,很多别人习之为常的事情,在她眼里都新鲜无比,比如这糖炒栗子……“嗯,好吃,莺儿剥的能不好吃嘛!”
“嘿嘿,爹爹就爱逗人家,爹爹你不知道,这是李恪哥哥送我的栗子。”
“哦?李恪,李恪这名字倒挺熟悉呢?”
这位金刀盟盟主黄志远陷入了思考……“江一山求见盟主!”
洪钟一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黄志远将莺儿放下,“黄长老请进!”
“莺儿,去找你娘去吧。”
“嗯,爹爹。”
“一山伯伯,我走啦。”
说完蹦蹦跳跳出去了。“嗯。”
江一山拱手相送。“江长老请坐。”
“谢盟主。”
“说把。”
“盟主,今天文君姑娘和莺儿出了总部之后……”随即,江一山将今天那位素衣女子,也就是黄文君和黄莺莺的的行踪都告知了黄志远。“这位邬长老,想必就是离剑宗人称铁剑诛心的邬蓬了。”
“盟主英明,属下也这样认为。”
“嗯,你去吧。”
“属下告退。”
黄志远颔首,待江一山离去,黄志远盯着桌子上莺儿留下的几枚栗子出神起来,良久,一个想法在脑子里电石火光般闪过,“啊,我怎么会这样想?”
随即摇摇头,抓起桌子上的酒仰头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