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浅夏猜想大概是上了优品的黑名单了，不然怎么一进去门口那个接待就向着她冲过来呢。她忙主动坦白：“对不起，上次是我的错，不过这次和你们纪总是有预约的，不信你打电话问他。”

“我知道，你别那么紧张嘛。纪总已经提前通知我了，说你一到，就让你直接去他办公室，不用通报。”

“哦好。”

曾浅夏擦擦冷汗，这个地方还真的是等级森严，感觉进了军营了。曾浅夏原本想先问问潘思齐，纪如风到底喜不喜欢她的案子，但经过总监助理的位置时，没看到潘思齐。过了助理的座位，就是总监办公室，她停顿了一下，想敲门，只听到里面出来一阵玻璃破碎的声响，曾浅夏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转身看着前方的几位职员，他们也都惊惶地站起来，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大约两分钟后，门开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孩从里面出来，曾浅夏认出是上次和潘思齐一起推蛋糕车的那个主管，男孩低着头往前疾走，额头上亮晶晶的，像是在出汗。曾浅夏不安地猜测，不会是员工做错了什么事，纪如风在气头上，开始摔东西发泄怒火吧？平时看到的纪如风像个圣洁的天使，没想到工作的时候会变成暴君。门打开时，曾浅夏看到室内地上一片狼藉，看上去纪如风刚才是摔了一个杯子，除了那些瓷器碎片，还有半个带手柄的部分，落在曾浅夏前方几步的地方。潘思齐闻声赶来，显示出强大的专业素质，立马叫来保洁阿姨，带着簸箕笤帚跑进去。才一进去，只听到里面传出纪如风低沉的声音：“都出去吧，东西放在这里，一会我自己弄就行。”

大婶不明所以，吓的脸色惨白，潘思齐对她使眼色，两人按原路退了出来。门开时，纪如风正好一抬眼，看见了门口傻站着的曾浅夏，曾浅夏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要比保洁阿姨强很多，她脸色一点都没变，也没有逃，还微微低了下头，然后慢慢转身。“曾小姐，请进。”

曾浅夏脚步一滞，这人的态度还真是说变就变，她是来听好消息的，结果碰到雍正心情不佳的时候，估计凶多吉少了。她提着心，又原路转回来，慢慢走进办公室。“把门关上。”

曾浅夏依言，转过头关上门，绕过那堆碎片，走到他面前。纪如风却从她身边走过，拿起靠墙放着的扫帚开始扫起玻璃碎片来，曾浅夏觉得自己这么站着看总监干家务，好像不太好意思，于是讪讪地走过去说了句：“纪总，我来吧。”

“不用，你先坐吧，一会就好。”

她心想那就更不好意思了，你干活，我坐着，像个监工似的。“你要觉得不好意思看着我，就去冰箱里拿两罐咖啡出来。”

曾浅夏一惊，怎么纪如风能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一般，抬眼看到纪如风背对着她，才松了口气。曾浅夏环顾办公室，果然看见角落里有个小冷冻箱，她走过去，拿出两罐雀巢拿铁，一罐放在纪如风桌上，拿着另一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做完这些，纪如风刚好完事，走过来在老板椅上坐下。“不好意思，刚才那个采购不当心，打碎了我的杯子，你有看到他的样子吧，像是怕我要他赔一样。”

曾浅夏这才知道原来不是纪如风斥责员工时摔碎了杯子，是被那个男孩不小心摔破的，笑着回答：“好像是吓到了，大概你的东西都是名牌，他怕这杯子也会很贵吧。”

“不贵，不过是在大学的小卖部买的，上面有学校的名字，算是一种纪念品吧，破了有些可惜，可能他是听到我这么说，才觉得紧张了吧。”

纪如风笑了笑，取过鼠标，点了几下，眼睛看着电脑屏幕。曾浅夏背对着电脑，看不到屏幕上是什么，只好盯着他的脸看。过了有五秒钟的样子，他突然抬起眼，她一惊，但没有逃避。“纪总，你说看过我的营销案了，你觉得好吗？”

“国外有过类似案例吗？”

纪如风反问。曾浅夏脸色一沉，腾地站起来，义正言辞地声明：“纪总，你的意思是说我抄袭吗？抄袭者就是个小偷，不劳而获还伤害到别人的利益，是我最痛恨并且不齿的事情，我自己怎么会去做这种事呢？”

“我只是随便问一下，你别紧张，坐下聊。”

纪如风向后靠在椅背上，微微眯着眼睛，心情看着很好。“这个营销案带有明显的西方色彩，但和我们情人节的主题很配。”

曾浅夏心头一喜，“你是说我能参赛了？”

“我还没说完。”

纪如风皱了下眉，曾浅夏识相地道歉，“对不起，我不说话了，您请继续说。”

纪如风的唇边露出一丝隐约的笑容，看来心情真的很好。他把身体前倾了一些，双手放在桌面上，更近距离地凝视着她，这让曾浅夏局促起来，有一种快被人看透的感觉，这感觉很容易让人紧张。他似乎对她的表情很有兴趣。“你为什么退学？”

这是他收集到的她的档案资料，这个在他面前谎称被卫雪梨偷了创意的女孩，是主动退学的。“怎么，不方便回答？”

纪如风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她脸上的风起云涌。“那是我的隐私。”

她急于忘记，却总是在恶梦中出现的情景，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疤痕，她不想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自揭伤疤，让他看到她流血的样子。“那你为什么要去刺探我的隐私？”

他一字一顿地说，神情悠然，但语气中坦露着不满，曾浅夏明白过来，他叫她来不是为了说营销案的事，是为了和她秋后算账。“那是你的条件，我必须送你一份让你惊喜的生日礼物，才能得到公平竞争的机会。”

她实话实说。他沉默了一会，慢慢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什么？”

她迷惑地看着他，不明白这是在说他被惊喜到了，还是在说他决定要给她这个机会了。“怎么说服杜一峰的？”

他看她一眼，眼神饶有兴趣，还有一丝尽力在克制的急切。“你很想知道啊？”

她大概是自信能掌握他的任何一个微表情而沾沾自喜起来，居然俏皮地斜着嘴角问。纪如风一怔，随即笑了笑。“难道也有条件？说吧，我都答应。”

这下她也怔住了，也许纪如风给她的印象是太会掩藏自己真实的想法了，而这一次居然不加掩饰，反而让她很意外。“没有条件，你有权知道，因为，那是你的青春。”

她说的那么文艺，带着真心，让他有一刻的失神，感觉离开了这个无趣的职场空间，回到鲜活明媚的昨日。他唇角动了动，但没有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