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先走了。”

潘思齐对纪如风说。“好，节日快乐。”

“节日快乐，老板。”

潘思齐公式化地送完祝福，看了一眼曾浅夏，“你不走吗？”

“哦，我还要去买菜。”

曾浅夏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可能是来之前杜一峰说“你陪我去合家欢买菜不行吗？”

还残留在潜意识里，所以不假思索地就说出口，杜一峰在边上“嘿嘿”笑了两声，惹得纪如风转头地看了他一眼。潘思齐点点头，拉了下挎包，转身走了。“浅夏，那我也走了。”

杜一峰当纪如风是空气一般，让纪如风十分不快，但他依然一副好涵养，只是微微皱了下眉，随即便坦然地看着两人聊天。“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有空出来聚聚，让我好好谢谢你。”

“随时CALL，我天天空。”

杜一峰推着摩托车走过曾浅夏身边时，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看纪如风快要发火了，劝你赶紧去买菜。”

她心里一紧，转头看纪如风，果然脸色非常难看。杜一峰一走，纪如风慢慢踱到她面前。“杜一峰跟你说什么，两个人神神秘秘的，整天背着我搞小动作。”

曾浅夏不知道怎么解释。“怎么不说话？”

他皱着眉头问。“啊没什么，他没说什么。”

“那你是不是应该有话对我说。”

“纪总，你是说刚才这件事，我是得跟你解释一下。”

“除了刚才这件事，还有其他事你也得跟我解释一下。那天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完？”

曾浅夏一怔，随即明白，是她欲语还休，他转头离去的那一晚。“现在给你机会，想说什么？”

曾浅夏迟疑地看着他，除了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再听不到别的，要说工作上的事她可以解释的很清楚，可那天的事，还真难以启口。一对情侣从她身旁走过时撞到了她的肩膀，男生很绅士地道歉：“对不起。”

曾浅夏还是用那一脸的迷茫对着两人，连“没关系”都忘记说。“这里人太多，不太方面说话。”

纪如风淡淡地问，“有约人吗？”

“什么？”

曾浅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纪如风又靠近了些，目光稳定地落在她的脸上。“我在问你七夕节有事做吗？”

“嗯，我本来想去买菜的……”曾浅夏想抽自己，可是一动都动不了，纪如风这样咄咄逼人的口气，让她的身体和她的意识分成了两部分。“明天再买吧，要没别的事，带你去个地方。”

“那，好吧。”

纪如风看着她一副被绑票的表情，唇角慢慢上扬。曾浅夏不知道是怎么上的车，也不知道开出去那段路经过了哪里，但还能记得下车时的情景，这是黄浦江上的一家西餐厅，门楣全部用红玫瑰做点缀，虽然还是黄昏，但桌上已经摆好了花型烛台，外滩的餐厅价格都不菲，情人节的晚餐一定更贵。“我有订位，姓纪。”

“纪先生请跟我来。”

领班将两人领到窗边的观景桌。落地窗外是日薄西山的黄浦江面，偶尔有挂着广告牌的船只来往，岸边的行人大多是刚从商务大厦里提早下班的白领，都进入了长假模式，步履休闲，神情轻松。对岸的高楼还没有点灯，所以曾浅夏只能想象，如果是晚宴，这里的一切是否会更迷人。“来份双人下午茶套餐。”

纪如风将菜单还给服务生，对着曾浅夏说，“这里的手工蛋糕很不错，可以尝尝。”

“谢谢纪总。”

曾浅夏心里有些疑虑，他订了这里的双人位，这是早就计划要约她吗？还没等她找到确切的答案，纪如风的目光又黏在了她的脸上，她在心里不满地说了句：“又来这套。”

他这种方法真的会杀人于无形的，让她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罪，又无处可逃一般。“这里风景迷人，环境安宁，很适合聊天。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

他用这么磁性的嗓音在这种暧昧日子和洋溢着粉红气味的情人餐厅里问：“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

真的会让听众全身酥软，如沐春风一般舒适。曾浅夏连忙坐正身体，收起那些和眼前的苟且无关的诗和远方，开始汇报那一晚的田子坊会议内容。当曾浅夏赶到莲池餐厅后，潘思齐说：“浅夏，把你叫来，是我担心有人向破坏你们的这个营销案。”

“是谁？”

两人同时问。“刚才你看到的那个是我们公司的副总，叫康赛。”

潘思齐看着杜一峰说，“她旁边那个很挫的男人不是她老公，是我们的系统维护公司老总，我看到他们两个一起进了前面那家酒吧。”

曾浅夏回味着这段话，慢慢地分析着说：“思齐，你的意思是，康总一直和纪总不太对盘，而系统维护公司是有修改一峰装入系统软件的能力，你担心这两人在七夕来临前聚在一起，是针对我们这个营销案的。”

“希望是我想多了。”

“我觉得你多想一点是对的，我虽然来公司没多久，但也知道两人的关系势同水火，纪总是人红是非多，康总不希望这次活动获得成功，让纪总有机会再升一级，和她平起平坐，甚至替代她的位置，搞点破坏活动也是完全可能的，但这个营销案对我很重要，哪怕一点闪失都不行。”

“我听明白了。”

杜一峰拍着桌子，略带得意地说，“芝麻绿豆大点事，看你们两个女人紧张的，不就是怕他们进入系统改我的程序吗，他们能改过去，我就不能改回来吗，我就不信那个挫男人的技术能胜过我。”

“你确定你比他强？”

杜一峰被潘思齐这种小看人的态度给惹毛了，指着她追问：“你这是看不起我了。”

潘思齐忍着笑意回答：“这倒不是，只是谨慎而已，这个案子不仅对浅夏，对纪总和我们营采部都很重要。”

“别给我提纪如风行不？我可不管他的死活，我是看在你们俩面子上，才对这个案子这么上心的。这样吧，明天我去你那里，看下系统后台，然后等七夕前一天晚上，我再进去看一次，有问题马上解决。”

“行，那就拜托你看仔细了。”

“不过有件事你们得答应我，否则我也不管你们死活了。”

“什么事？”

曾浅夏问。“不许让纪如风知道，我可不想我摆平的事，让他拿来在你们大老板面前显摆。你们要是不答应，那这件事我不管了，你们自己IT部门去解决，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要是他们发现不了问题，或者发现了解决不了，你们再找我的话，我是不会插手的。”

两个女人对望一眼，然后同时回答：“成交。”

还是老规矩，曾浅夏没有把杜一峰的那句“不许让纪如风知道，我可不想我摆平的事，让他拿来在你们大老板面前显摆。”

说出来，取而代之的是“想让纪总你在康总面前争足面子，让她以后不敢轻举妄动。”

纪如风听完她的话，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淡淡地说：“我知道了。这件事说完了，现在说那件事。”

曾浅夏一怔，看到他的表情，明白过来，他说的“那件事”是哪件事，居然有这么执着地来讨脸的男人，她快要疯了。幸好这时候他们的下午茶套餐来了，借着吃手工蛋糕的时间，她给了自己一分钟时间组织语言。“纪总，对不起，那天我说的话对你很不尊重，我正式向你道歉，希望纪总大人有大量，别再因为我和一峰的一句玩笑话生气，你在PK赛上那么支持我的案子，还让我有机会跟你一起工作和学习，我心里是非常感激的，绝没有半点轻视你的意思，请你接受我的道歉。”

“拿我开玩笑，还说没有轻视我，曾小姐，你说话有没有逻辑？这种漏洞百出的道歉，你觉得我会接受吗？”

纪如风温柔地质问，这种态度比他勃然大怒更让人觉得可怕，见曾浅夏沉默地听着他的指责，不说话，纪如风的语气变得不再客气，冷冷地说：“想说的都说完了是吗？那你可以走了。”

曾浅夏抬起头看着他，纪如风做了个“请走”的手势，代表今天的谈话已经告一段落，他不想再和她说话了。被这么一通数落，曾浅夏的气性也上来了，站起来义正言辞地说：“纪总，我已经说了对不起，你如果觉得不够，我可以再说一遍，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来表达我的歉意，你想怎样处罚我随你便吧，只要你开心。谢谢你的下午茶。”

曾浅夏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你要是想炒我鱿鱼那就炒吧，只要你开心。纪如风一怔，但曾浅夏没有给他回应的机会，转身大步走了出去。纪如风看着曾浅夏走出大门后，微微一笑，低低地说：“还有点脾气。”

边说边打开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小雪，快到了吗？”

“已经到了，你回下头。”

纪如风转过头，看见盛雪穿着红色连衣裙，明媚地笑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