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凌云门的五名弟子中只有林夕一人还能保持轻松的心态。做饭、洗衣、打扫，在凌云门里这些工作都有女官负责，大家都养尊处优惯了，到了北麓营却不得不做这些下人的活，一个个都愁云惨淡，一边做事还一边不停在心中咒骂陆黑脸严厉无情。林夕放下柴捆，正准确去房间洗把脸，张进——五人中年纪最大的那名男子却走了过来，一把勾住他的肩膀，幽幽地说：“师弟，还是你的活轻松。”

“那可未必。”

林夕说。在这些从来没有干过粗活的家伙眼里，只有别人的活是最轻松的，但在他看来区别不大。“呵呵，你就别跟我谦虚了。”

张进说，“话说我们离开后你好像又在碉楼里待了好久，老实说吧，你都干了些什么，导致陆黑脸把最轻松的活派给你？”

林夕皱了皱眉，对方话里的戏谑他怎么会听不出来，他心生厌恶，没有再答话，啪的一声打开张进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转身离开了。望着林夕的背影，张进低声说道：“脾气倒是不小，不过我看你还能活多久，等解决掉你，邵峰那小子许诺的六品灵药就是我的了！”

林夕钻进房间，洗了把冷水脸，浑身的疲惫都一扫而空。这时，小怪突然从林夕体内钻了出来，悬浮在他身前，一本正经地说：“你还能活多久……解决掉你……邵峰……许诺……”林夕神色一凛，他知道，小怪还只会鹦鹉学舌，所以这句话不是没由来的胡说八道，一定是在哪里听到了，但因为句子太长它不能完全记住，于是只说出了其中的部分词句。这部分词句，恰好是整句话的重点。当林夕听到小怪说出邵峰的名字时，他就完全明白了，连忙问道：“小怪，你是在哪听到的这句话？”

小怪迷茫地望着林夕，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林夕改口问道：“是不是张进？”

“张进！”

小怪重复了一遍张进的名字。“呵，果真是他！”

自从在总院前门广场第一次见到张进起，每一次只要两人眼神相遇，他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感觉，再加上之前张进的讥讽挑衅，他更是觉得此人心机颇深，不可来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原来张进已经被邵峰收买，打算在试炼之中寻找机会对他进行报复。小怪提前为林夕预知了危机，同时也给他带来一个惊喜。他问：“小怪，你是怎么听到张进说话的？”

小怪歪着脑袋盯着林夕，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林夕想了想，把双手背在身后，然后右手手指在左手手背上敲打了三次，动作很轻，在他听来完全没有声音。小怪咧开嘴，尖牙碰出三声轻响。林夕喜形于色，小怪的感官竟是如此灵敏。他抬起手掌从小怪的头顶抚过，大笑道：“哈哈，你真是个宝贝！”

“宝贝！宝贝！”

晚餐时，张进主动坐到林夕对面，为之前的戏谑言语道歉。林夕自然知道张进在打什么算盘，却不表现出来，爽快接受道歉，并与张进谈笑风生，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后来，张进说他想向后勤管事申请砍柴的工作，并向林夕讨教经验。林夕暗笑，狐狸尾巴这么快就露出来了。他一边故作认真地传授经验，一边盘算，张进的修为比他高两个阶段，如果真的让张进找到下手的机会，恐怕他还无法应付。虽说他有四品法器霜云石，但张进不见得就没有玄器在手，所以绝不能对霜云石过于依赖，他必须想别的办法。张进趁热打铁，不等晚餐结束便找到管后勤的老刘。老刘是个干瘪的瘦老头，看起来邋里邋遢，眼神里却无时不透着精明。张进说了自己的想法，老刘当即摇头，“这不行啊，营将大人早就立了规矩，前来试炼的小家伙各做一份工作，以免你们凑在一起有数不尽的鬼点子，给北麓营带来麻烦。”

张进自以为知道老刘的言外之意，于是掏出一小袋金币快速塞进老刘的袖口里。老刘笑了，“不过嘛，可以通融通融。”

说完，老刘把林夕叫到身边，从袖口里掏出两枚金币塞到他手里，谄笑道：“这位小朋友，张进想做砍柴的工作，要不你和他换换？”

张进气得七窍生烟，原来这就是老刘所谓的通融。林夕看了一眼张进，故意点头答应：“好啊，没问题，张进大哥的活多好，不用到山里日晒雨淋，我巴不得换呢。”

眼见这事就要这么确定下来，张进赶忙改口：“算了算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我突然一想，还是别换了。”

说完，张进连金币都没好意思讨回来，灰溜溜地离开了餐舍。老刘莫名其妙就赚了一小袋金币，心里一高兴，又掏出两枚金币塞到林夕手里。这时，一个白发老者出现在两人身边，乐呵呵地说：“老刘，历年来都只听说参加试炼的小家伙贿赂你，却没想到还有你贿赂别人的时候。”

老刘脸上笑容一僵，随即上前一步，正好挡在林夕身前，拱了拱手，说：“原来是王老先生，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后勤小院来了？”

“没什么风，只是听闻凌云门的弟子今日已经到了，所以过来看看。”

说着，白发老者的目光移到林夕身上打量了一番，然后笑道，“年纪不大，却是一身仙风道骨之气，不愧是凌云门的弟子啊！”

老者说话时，林夕心里产生了一种及其古怪的感觉，就跟第一次见到张进时一样。他突然明白了这种感觉源自何处——对方的感知。感知其实是一种由奥髓律动产生的心念力量，这种力量十分隐秘，一般不会被人察觉，但若是感知者与被感知者之间的修为差距很小，或是被感知者拥有超强的感官能力，便能通过自身的奥髓律动察觉到这种力量的入侵。林夕相信老者的修为比自己高出许多，所以心里这种古怪的感觉应该是来自小怪的感官。“老先生过奖了。”

林夕一边拱手回答，一边暗想，这老者感知他的修为，也不知道只是好奇，还是有别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