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羽默吃了从网上订购叫来的外卖坐到了床上。今天,她突然想早点睡,大概是真的用脑过度的缘故。事实上,羽默一共是订了两份晚餐,虽然她不知道,以馨会不会吃晚餐,也不知道她吃过没有。羽默只轻轻敲过她的房门,告诉她,如果饿了,客厅的桌上有吃的。不过,房间里一片寂静,没有应答,似乎也没有开灯。羽默向来不是很热衷于关心别人的人,也想到萧宿走之前给她留下的话,她看了一眼客厅餐桌上包得完好的便当,进房关上了门。羽默只开了那盏床头散发微光的灯,以此驱逐入睡时暗夜的恐慌。时间是凌晨十二点,不知何时悄然睡去的羽默被自己房间隐约传来的敲门声叫醒,断断,续续。羽默揉着惺忪迷蒙的睡眼下床开了门。门外的客厅没有开灯,借着房间里依稀暗淡的微光,被衬托得异常黑暗。一个人影立在门口,羽默暗自在心底一惊。是以馨。安静地站在门口好一会儿的以馨,正抱着枕头一脸无辜地眨巴着眼睛望着羽默。那眼神似曾相识又似是而非。以馨没有说话,直走进房坐在羽默的床边,才问:“今晚我可以睡在这里吗?”
羽默迟疑片刻,微笑着回答:“当然。”
难道这样的情形她还可以直白的拒绝吗?羽默走出去,将客厅的大门检查了一番,她看到之前放在餐桌上的便当已经不见了,微微划过一丝笑意。羽默进了房间,再次关好房门。看着以馨已经躺在床的一边,闭上了眼睛。于是,羽默坐到床的另一侧,心想,还好自己今天穿着一整套的睡衣入睡的。却听到以馨平淡地说:“其实我平时都喜欢裸睡的,不过今天睡你的床,还是稍微收敛一些好。”
这句话无疑是一根刺,扎进了羽默的心里,不见血的疼。羽默无声地笑笑,借此来缓和自己的心情。“我能叫你姐姐吗?”
以馨又问。“可以啊。反正我本来也比你大个两岁吧。”
羽默回答得自然而然。“你怎么知道我比你小两岁?萧宿跟你说的吗?”
以馨突然睁开眼看着羽默追问起来。羽默依然微笑着回答:“没有啊,他跟我说这个干嘛!你自己上次说的啊,再过个两年就是你的本命年了啊。推算下来就差不多是这样了啊。”
“哦。”
以馨的表情依然有些迟疑,她似乎想到些什么,然后又继续闭上眼睛,说:“其实我一直都希望自己有个姐姐。要像你这么漂亮的才好。……姐姐,别关灯行吗?我怕黑。”
羽默口里应允着,心里却多了几分迷惑。从入夜到现在,羽默似乎都不曾看到以馨有过开灯的迹象,她真的确定她怕黑吗?“姐姐,我老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总梦见自己被另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控制着,要把我拖走。其实每一次我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啊,可是就是醒不来……姐姐,你说这是为什么?”
以馨等了许久,没有听到羽默作任何反应。她再次睁开眼,看到羽默目不斜视地发着呆,眼神后面是一望无垠的空旷。“姐姐。姐姐?”
以馨轻轻唤了两声,她喊“姐姐”这个词,仿佛是天生的熟络而亲切。事实上,她从来没有叫过任何人姐姐。羽默被以馨唤回神来,她有些尴尬地笑笑,继续安慰道:“不用担心的,只是梦而已,不要想太多了。”
“姐姐,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这一次,以馨睁开眼直视着昏暗的天花板,大概在回忆什么。“你确定要告诉我吗?”
其实,羽默本不想知道太多关于别人的事,特别是那些被小心隐藏多年的秘密,多半是忧伤。知道多了,怕难过。“我出生的时候就带有先天性心脏病。”
羽默的提醒丝毫没有打断以馨要将这些说出口的初衷。可以感觉,她现在处于完全自我的状态。“在我六岁那年,爸爸妈妈又意外车祸死掉了。哼……妈妈。”
以馨的言语里掠过一丝冷笑。六岁。又是六岁。羽默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令人憎恨的临界点。她隐隐感觉到大脑间一阵抽痛,闪过一道眩目的白光,正如当年失忆的那一刹。羽默用双手中指分别揉压着两侧的太阳穴,只听到以馨弱弱地说了一句:“我不喜欢那个女人……”便悄无声息的睡去了一般。又是一个可怜的孩子!羽默私下感叹。令人费解的是,此刻以馨的脸上竟然正挂着一丝心满意足的笑。怎么提起记忆里伤心的往事,她竟会有如此愉悦的表情呢?羽默侧身端详着以馨,看着那浓密纤长的睫毛投影在她精致莹润的脸上,美得黯然神伤,却不显露半分张扬。感受着这平静轻弹的呼吸,羽默忽然意识到自己莫名出了神。一阵心慌,她感觉自己没有办法让自己平躺在这樽诱人的躯体旁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