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毫无悬念的夜。在这样的空间里,皓月当空便是人间阳光明媚的象征。诺嘉领着以馨来到了阴暗潮湿的地牢,以馨见到了萧宿。虽然没有牢笼和任何间隔的阻碍,她和他,只是相隔数米对望了一眼。诺嘉伯爵现在一旁,用他的手帕掩盖着口鼻,显然,他不喜欢在这个囚禁之所待太长时间。从高高的窗口之上,能清晰地看到一轮白净的明月。萧宿的表情无法言喻的冷漠,大概,他已将眼前这个女子恨入骨髓了。萧宿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全然没有理会立在一旁的两个人。萧宿从一座牢转到另一座牢,只不过他在这里全然没有先前的那种颓废感。虽然依旧是不修边幅的一身,浅灰色的格子衬裳,不见底色的深色牛仔裤,黑色的运动鞋,长时间没有修剪打理过的头发,随性而倔强地搭在额前,衬托这一张保留着帅气而严峻的脸,就连他的目光里也透着非比的寻常异样神采。此情此景,让以馨高高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至少眼前的萧宿虽然被囚禁着,却还是好好的安然无恙。“萧宿……萧宿……”她在心底悄然地呼唤着,这个日夜牵挂的名姓,在这一刻却还是只能回旋在她一个人的空灵之间。以馨认真地凝视着这张脸,太想,怕想破;太念,怕念碎。她突然担心着,害怕着,在某个未知的时限里,哪一次相见一个不小心就成了最后一面。萧宿微微张着有些干涩的唇,看似在碎碎念叨着什么。以馨怕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她紧紧封锁住自己的意念,果断地转身离开,寻着来时的原路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地牢里回荡着以馨渐行渐远利落坚定的脚步声,只留下诺嘉伯爵和萧宿不相干地对峙着。以馨越走越快,她怕自己留恋的脚步会突然让自己转回身无法克制地去宣泄暗涌如潮的情绪,如果那样的话,诺嘉一定不会心慈手软的对待她和萧宿。在这个世界里,诺嘉就是一切的主宰,以馨还清楚地记得曾经亲眼所见艾丽斯被惩罚的画面,那还只是诺嘉伯爵所谓的最仁慈的手段。他是存在了数百年的不死之身,但他的心已经再没有了和人一样柔软跳动节奏,他不过是一具冰冷僵硬的躯壳,是一只残酷无情的吸血鬼。以馨最终一路小跑地进了自己的房间,狠狠关上门,喘息着倚门而坐。她每一片思绪全都刻印着那张脸的轮廓。对萧宿刚刚那样念叨的唇语,她是再敏感熟悉不过了,他是在喊着“羽默”,他一直没有忘记这个名字,也一直没有放弃将她找回。这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是谁。以馨独坐在房间靠门的地面上,房里没有灯光,也没有烛火,只有冰寒渗人的冷月光从窗口弥散,洒下一片死寂的浪漫。以馨将双手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抽噎不止。她害怕声音太大,颠覆了自己一贯坚强的表象,又惟恐惊动了这诡异空间里暗藏的幽冥。这样持续着,好久好久,终于,累了麻木了。于是,她就这样顺势趴倒在门口的地面上,看着窗前泛滥如霜的皎洁。她心里还有一个来不及探究的问题,丧失了灵魂的恬苒,此刻又身在何方呢。明朗的月光又突然逐渐暗淡下来,它渐渐被另一个阴影吞噬,仿佛又将转入黑暗世界的另一个夹层,是月食!以馨突然感觉手脚异常冰冷,慢慢延伸到整个身体,视线模糊起来,整个头剧烈地眩晕,心跳静止,血液逆流。此刻,她不能动弹地瘫倒在原地,感觉自己聚集在体内的能量节节流失,灵魂颤抖着仿佛急欲从这世界里消逝。这种感觉,似曾相似,却更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