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鼓掌，大厅内的掌声紧跟着如潮水般响起。孰胜孰负，答案已经写在了每个人脸上。从技术上来讲，傅青衫和林长枫几乎都是无可挑剔，两个人都是棋逢对手、不分上下。但探戈毕竟不是一个人的舞蹈，而是一对情人间爱情火花的碰撞、摩擦和交融，这当中有喜悦、有彷徨、有诱惑、有焦虑、有愤怒，正因为糅杂了各种复杂的感情，一切都要通过配对舞者的高度契合，才能将万千情感在肢体的接触中淋漓尽致展现出来。什么是探戈的最高境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二人心神合一如一人，这便是最高境界。而今晚，林长枫与白璐瑶二人的初次触电，就达到了此等水乳交融的境界。这一点，也恰恰是傅青衫与那位舞伴所欠缺的，尽管他们配合的时间足够长，但更多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一厢情愿，永远到达不了那样的巅峰。“我说了吧，傅老板今天遇到真正的对手了。”

“是啊，这小子从哪儿冒出来的？还有他那个舞伴，以前从没见过呀，长得可真水灵！”

“行了，你们输了，赶快给钱！”

“谁输了，傅老板又没承认自己输。”

“还要承认吗，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

“别再磨嘴皮子了，愿赌服输吧。”

台下，很多人正为此前的打赌而纠缠不清，看来把宝压在傅青衫身上的还不少，谁能想到他今天居然败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最高兴的就是那些赌林长枫赢的人了，原本只是看投林这边的人少，想碰碰运气。没想到这次还真给碰上了，原本二十块钱现在估计二百块都不止了。一曲终了，当白璐瑶还沉浸在劲舞的热浪中没有缓过神来时，林长枫早已把目光投向了刚刚傅青衫站立的地方，可他发现，傅青衫再次不见了，只剩下了那个女舞伴孤孤单单站在一边。“这位女士，跟您跳舞的那位傅老板呢？”

“他嘛……”女舞伴的眼神在林长枫浑身上下扫了一圈，然后万千风情地说：“应该是到后台洗手间了吧。不过先生今天可真厉害啊！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跟您合作？”

林长枫眯着眼睛笑了笑，随即便向洗手间方向走去。没走几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来，回头看着白璐瑶。“这位小姐，谢谢你，你今天的配合简直太完美了！”

白璐瑶一头雾水，但很快就明白了，此刻的林长枫并没有认出自己。“一点心意，请收下。希望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跳一曲！”

说完，林长枫从兜里掏出一枚金光闪闪的一美元硬币，动作潇洒地一挥臂膀，向白璐瑶抛掷过去。白璐瑶双手接过林长枫投来的金币，心里却泛起了阵阵涟漪。原本今天这身打扮来“大世界”也是为了找到傅青衫，没想到歪打正着竟被林长枫给拉上了舞池，两个人还来了一段热辣的探戈。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跟异性有过这样亲密的身体接触，心里尽管有些忐忑、有些紧张，但她却一点儿也不排斥，越是到后来，反而越是享受这样一个过程。尽管林长枫没有认出自己来，但有那么一刻，白璐瑶却是非常迫切地希望他能认出自己来。以至于林长枫最后丢下一枚硬币扬长而去时，她竟有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我今天这是怎么了？”

白璐瑶把硬币紧紧拽在手里，面无表情看着林长枫远去的身影，小声地喃喃自语。在舞厅拐角处的洗手间内，林长枫并未寻到傅青衫的身影，但却发现了他丢在里面的一套礼服。原来，就在刚刚众人都还沉醉于林长枫与白璐瑶双宿双飞的舞步中时，傅青衫跑到洗手间换了身衣服，摇身一变，把自己装扮成一个花枝招展的美艳少妇，在大庭广众下离开了舞厅。走出五光十色的“大世界”，白璐瑶又从娇媚百态的性感歌女变回了那个衣着朴实的眼镜妹。她没有回家，而是一个人在街上百无聊赖地闲逛了一会儿，走着走着又走到了图书馆。图书馆里还亮着灯，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个渐明渐暗的苗条倩影。现在还在图书馆的，只有娜娜了。孤独的白璐瑶像是突然找到了依靠，原本疲惫不堪的身子好像又一下子来了劲，急忙推门走了进去。“咦？路遥，你回来啦。”

欧阳娜手上拿着一块什么皮，正用针线在缝制着，见到白璐瑶也像见到了救星：“正好，帮我一起把这个弄一下。”

“喔，好吧。”

白璐瑶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便从欧阳娜身旁拿出另一块皮缝了起来。见白璐瑶满腹心事的样子，欧阳娜一边忙着手中的活一边关切地问：“晚上怎么样？有没有找到那个傅青衫？”

“找是找到了，可这家伙太怪了，比那个林长枫还怪！”

“怎么个怪法？说说看。”

欧阳娜一听来了神，不停催促着白璐瑶讲讲晚上在“大世界”发生的事。几个女人碰在一起谈论男人就跟男人们在一起嘴里总离不开女人一样，这是千百年来一个永远不会令人生厌、更不会过时的话题。就这样，在欧阳娜的死缠烂磨下，白璐瑶把晚上自己是如何化装成歌女混入“大世界”，接着自己是怎么被那个林长枫硬拽进舞池一起跟傅青衫斗舞，后来那个臭小子又是如何目中无人丢给她五美元就扬长而去……“他居然没认出你来？”

听了白璐瑶的“大世界”经历，欧阳娜有些目瞪口呆，真后悔晚上为了赶制这些“人皮鬼影”的道具而没去现场，要不然就能看到两个男人之间的精彩对决了。“那个林长枫，好像确实是没有认出我来。”

白璐瑶心中有些涩涩地说道。“这家伙真是有眼无珠！”

欧阳娜为白璐瑶抱不平：“这么个大美女在眼前，而起离得这么近，都没认出来，亏他还是什么神探！”

说完，她突然不怀好意地一笑，狡黠地说：“不过你们俩倒是可以啊，第一次亲密接触就把傅青衫那个不可一世的家伙给击败了，这得要有多大的默契啊？”

“你瞎说什么呀？什么亲密接触？那探戈你又不是没跳过。”

白璐瑶被欧阳娜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白皙粉嫩的脸上浮出了淡淡红晕，在灯影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动人。“跟我跳与跟一个男人跳，能一样吗？”

欧阳娜还是不依不饶：“快说说，当时什么感觉？”

“忘了，没感觉。”

“骗人！脸都红了。”

“哎呀，真没骗你，那时只想着不要走错步子，紧张得要命。”

两人正在屋里嘻嘻哈哈边说边闹，门突然吱嘎一声被推开了。“邵大人？”

白璐瑶和欧阳娜几乎同时收起了刚才嬉笑打闹的神情，只不过手中的人皮道具已经来不及收了。她们确实没想到，这么晚了，邵俊还跑过来。“我刚从‘大世界’回来，顺道过来看看，不知有没有打扰二位？”

邵俊彬彬有礼地说道。就在他低头拱手时，一眼看到了白璐瑶和欧阳娜手中一张黄褐色的皮。再看她们周围，摆着针和线，还有几个由细木条制成的人形架子。“二位小姐，这么晚了在弄什么呢？”

白璐瑶和欧阳娜相互对视了一眼，就听白璐瑶说：“我们在学做皮影玩玩。”

“喔？皮影。”

邵俊听后联想到林长枫那日所说的奇门魔术“诡皮影”之事，心中不禁疑窦丛生。他靠近前去，用手摸了摸其中一张皮，这张皮薄如白面，色泽光润，滑腻细嫩，根本不像一般的兽皮那样粗糙没有弹性。“这是什么皮？应该不是兽皮吧？”

邵俊问。“您说的没错，这的确不是兽皮，而是人皮。”

欧阳娜面无表情地说道。“人皮？！”

邵俊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