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说起来李氏宗族支系庞大，一代一代世世为官，权倾朝野，位高名重。到了清朝，洋人入侵，匪患四起，李家人也闲居在荣义堂，凭着祖嗣阴德，家实殷厚，暂避着战乱灾祸。谁曾想，二十年的一个夜晚，李家三十余口性命全部死于非命，名声显赫的荣义堂也被一把火付之一炬。二十年过去了，这宗离奇的血杀案竟然一直悬而未破，成为了一个永远未解之谜。“这桩案子到现在还破？”

林长枫看完卷宗，眉头一皱。“你再看看这些。”

顾养年又递给林长枫一些卷宗。“咦？”

林长枫瞄了一眼后，有些吃惊地看着顾养年：“这些不都是近期发生的几起‘鬼杀人’案吗？”

“不错，你不妨把这些案子跟二十年前那桩案子放在一起看看。”

“鬼杀人”案的卷宗，林长枫此前曾经看过，但这次顾养年的话似乎提醒了自己。他从卷宗中拿出那些死者的照片，跟二十年前那桩灭门案死者的照片放在一起比对，突然发现，所有死者的伤口都几乎一模一样。“怎么样，看了这些有什么想法？”

顾养年问。“这些死者的伤口看上去都一样，难道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顾养年不置可否，用手指着林长枫的后背说：“我之所以觉得奇怪，就是因为你今天受的伤，也跟这些死者的伤口，包括二十年前那桩灭门案死者的伤口如出一辙。”

“啊？”

林长枫显然一惊：“也就是说，今晚袭击我的人，跟二十年前那桩灭门案、包括近期‘鬼杀人’案的凶手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顾养年意味深长点了点头。“真没想到，今晚死里逃生居然还跟一桩成年旧案扯上了关系。”

林长枫看上去若有所思，接着突然又问：“顾先生，您说有没有可能有人会在射击途中装填子弹，并用步枪快速射击？”

“你说什么？在射击过程中装填子弹？”

“是的。今晚救我之人就是用毛瑟G98步枪连续击发了六枚步枪子弹，而据我所知，这种步枪只能装填五发子弹。”

听了林长枫的话，顾养年笑着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然后顺手拿起林长枫放在桌上的那把左轮手枪，仔细端详起来。“不错，柯尔特1862型左轮手枪，后坐力不小，杀伤力巨大，很经典的一款枪。”

“枪是好枪，可惜只有六发子弹。”

顾养年却道：“此言差矣。真正的枪神，他的弹巢里永远都有子弹。”

说完，就见他手臂一抖，在转轮离开枪栓的瞬间，一枚闪着金光的子弹竟从他的口中准确无误射入转轮中的弹巢，接着手臂又是一抖，转轮迅速归到原位，顾养年手扣扳机，作出击发的动作。眼前一幕，让林长枫彻底惊呆了，他从未见过居然有人会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换弹速度和换弹手法，在六发子弹都打完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填入第七枚子弹，而且连一点声响都没发出。“顾先生，您这手绝活怎么练的？”

“无他，唯手熟尔。”

顾养年笑着把枪还给林长枫，语重心长地说道：“只要勤加苦练，就算别人有一百发子弹，也伤不了你。”

回到自己的住所，已快到凌晨。林长枫一个人躺在床上，想着晚上刚刚经历的那惊险的情形，还有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那些离奇案件，脑间一个个凶杀现场像过电影似的，在眼前一幕幕闪现而过。看来，要想弄清这件案情，必须把所有这些离奇的悬案都放到一起先了解清楚，可要想了解清楚尘封了这么多年的悬案，谈何容易？第二天一早来到巡捕房，林长枫便召集手下来到自己的办公室，跟他们明确了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重点，主要就是分别收集关于离奇死亡的各种陈年旧案。而在另一个房间，法籍警官杰森正在盘查一位昨晚因醉酒闹事而被关在这里的华人。“这只箱子是不是你的？”

杰森指着地上一只藤箱问道。“不错，是我的。”

那名五十来岁的华人老头回答说。“你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杰森又问。那位老头一一报来。杰森当着华人的面打开藤箱，将东西一件件取出来，摆在桌上。老头发现，衣物、茶叶、信函等箱子里的东西一件都未短少，唯独不见那只装满银两的软羊皮西式小口袋。满脸横肉的杰森把这些东西往老头面前一推，将藤箱拎给他说：“既然是你的东西，你收起来，给我们打个收条吧。”

老头却没有急着收起那些东西，他拿起藤箱，用手又在里面掏了一下说：“我的钱袋没有了，里面有三十块银元，二十多两银子。你们能不能替我找找。”

杰森的眼睛里立刻射出一股凶光，他说：“你大概以为巡捕房截留了你的钱，你把我们看成什么人了？人家告你醉酒闹事，你还没有说清楚这件事，反而猪八戒倒打一耙，污蔑巡捕房扣下你的钱袋……”见到这位洋警察突然大发雷霆，老头立马被吓住了，连忙说道：“警官大人息怒。老朽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就是想你们再帮帮忙，替我找找失去的银两。实在找不到，就算了。”

“老家伙，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你的箱子是有人捡到后交到我们这里来的。在我刚才当着你面打开之前，巡捕房没有任何人打开过做什么检查，你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老头不住地点头。“明白了就好。”

杰森立马又换了一副神态，说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种是拿着这个箱子赶紧走人，离开这里；还有一种就是，你再在我们这里委屈几天，等我们替你找回你说的那些丢失的银两。”

“那估计要多久呢？”

老头小心翼翼地问道。“说快就快，说慢就慢。你们这些中国人也知道，上海滩上游手好闲、无事生非的瘪三流氓不知有多少，如果是上了我们这里名单的有前科的拆白党，我们顺藤摸瓜，很快就能追住他们。可如果是新冒出来的，就有点难了，这些小东西是没有地头脚跟的，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

老头一听这话，赶紧说道：“那算了，警官大人，钱我还是不要了，您还是赶紧放我走吧。”

杰森眯着眼睛说道：“老头，你想清楚了没有？是要走，还是要钱？”

“要走，要走，我想清楚了。”

“好吧，带这位先生出去办个手续吧。”

杰森跟手下使了个眼色，便径自走出了办公室。一出门，刚好看到林长枫的手下一个个风风火火从他办公室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