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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怎可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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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怎可胡言苍雪怒道“你……”灼月瞪陈聚名一眼,不满道“怎可胡言?苍雪为魅数载,何曾害过人命?”

苍雪本是前朝小姐,溺水而亡,栖身凌河水魅。判书言明:只消魅一同龄女子入水,即可返还地府另投人胎。只是她素来心善,错过两次。年前发了文书,若再放人生还,永无转世之日矣。陈聚名被灼月一骂不出声,端起酒杯自斟自饮。苍雪怅然道“不转世便不转世罢,做个孤鬼,不是还有你们作伴吗?”

她黯然笑笑,拈杯饮尽。呼延嘉利听到此处,心知陈聚名招来鬼友同为友善之辈。端起酒杯笑道“妹妹有幸,得遇姐姐们。请满饮此杯!”

灼月举杯浅笑,苍雪摆摆手道“不过游魂野魅,倒教妹妹见笑了!”

三人举杯饮尽,相视一笑。喝到亥时,杯盘狼藉,众人皆醉。陈聚名盘腿坐在地上,对着窗外冷辉高声道“明月皎洁,公子寰邪!明月皎洁,美人鹜邪!明月皎洁,挚友偕邪!”

苍雪偏着身子“哼!”

闭了闭眼,开口道“碧水蝶叶湿,上仙披星至。昨日囫囵纸,妛可交心识?”

虚空一指,怒发冲冠。灼月拍她一下,无谓道“作何生气?既是囫囵纸,便不理会!”

言毕起身走至门口,举杯邀月“良辰美景,岂敢伶俜。风月移影,我自闲云。”

说完,吞酒入腹。呼延嘉利拍手赞道“诸位皆吟好诗,我便奏上一曲,以助雅兴罢!”

她摇摇晃晃爬将起来,向厅中矮几走去。苏云卿替她理顺青丝纱裙,摆上矮椅,一脸疑惑。呼延嘉利绯衣轻拂,几上现出一架古琴。年代久远,似是成年乌木。陈聚名摆摆手“既是抚琴,便在月下,厅中有甚意思!”

呼延嘉利闻言点点头“有道理!”

苏云卿小心移了琴台,呼延嘉利拖着绯纱行去。美人清月,玉手素琴,相映成景。琴声一响,众人销声聆听。曲调苍劲沉缓,别于世风俚曲。陈聚名坐在厅门口,倒了杯酒下肚。赞道“真乃仙乐也!叫甚名?”

灼月倚着门框,笑道,“好好听曲。”

苍雪立在呼延嘉利身旁,举杯含笑。苏云卿跟了呼延嘉利百年,从未见主子拂过琴。今日得见,痴迷之至。槐下美人低垂双睫,带醉抚琴。媚眼浅笑,风姿绰约。沉静在琴音中,早已忘了众人。凤妃宠爱娇女,百般教授。呼延嘉利得她亲传,自是娴擅。可惜,一入地府,百艺封尘。今夜偕友酣醉,畅快十分。数月来,世事变迁,感慨良多。始觉出,尘世一年可抵地府十年也!子时,冷月高悬,繁星灿然。槐下美人玉手覆住琴弦,清乐歇止,余音绕耳。陈聚名拍手道“今日得闻仙乐,在下三生有幸。”

灼月举杯赞道“琴声雅致,好乐好乐。”

苍雪一喜“姐姐我也学过些琴技,妹妹行前定要教我学了此曲。”

回头冲灼月朗声笑道“改日,我便在那碧水台上,奏他一曲!”

陈聚名一听,摇头嗤道“莫要还未登台,便吓殁了桥上行人!”

苍雪闻言冷哼“我虽不美,倒也齐整。你都不成吓殁了路人,我怎能?”

呼延嘉利听他二人斗嘴,醉颜浮上一丝笑意。寒意乍起,冷风平地,黄叶飞卷。陈聚名警觉回头,夜色下一袭黑衣,翩然行来。众人随他目光看去,此人颀长身量,英气十足。苏云卿见了他,眼珠一转,俏声道“少爷!”

灼月冷冷打量来人,未见颜色。苍雪眯着眼看向陈聚名,陈聚名苦着脸“公子,您来了。”

若是生人行来,百步之外便能察觉。可惜阎君瞬息来此,避之不及。阎君并未理会众人,行到呼延嘉利琴台边,低头看坐着的呼延嘉利。呼延嘉利抬头正对上他披着头发望来的深沉眸子,懒懒笑道“你来啦!”

嗓音甜腻,媚眼闪烁,教人心上一跳。“嗯”听不出语中含意。苏云卿身影一缩,跑进花厅搬了张宽大雕花木椅,搁在琴台旁边。阎君撩袍落座,星目一扫。厅门大开,灯烛通明。依稀看见中间四方条几上残酒冷炙,杯盘叠摞。院中立着几个小鬼,倚门举酒。想来,方才定是在此饮酒吟诗,逍遥寻乐。他目色一顿,停在一袭白衣的陈聚名身上。陈聚名低着头,冷汗直冒。苍雪俏脸一沉,立在陈聚名身前,笑道“何方公子,倒是贵气?”

虽笑,然笑意渗人。阎君冷面不言,呼延嘉利仰头冲他一笑“我替你引荐。”

玉手撑着琴台,摇摇晃晃,借力起身。刀削俊颜目色微闪,伸出手。稳住她纤细背脊,唇线勾起“好!”

灼月隐觉此人修为颇深,然并无敌意。笑道“可是妹妹亲朋?”

陈聚名立了半晌,也察觉老大并无怒意。抬头讪笑,迟迟不敢答言。呼延嘉利见了他几人神色,笑道“灼月姐姐,此乃妹妹义兄阎公子。”

阎君转向灼月,略一颔首。灼月福身施礼“小女子普陀山灼月。失敬!”

苍雪冷笑一声“失敬失敬,小女子凌河苍雪!”

阎君扫她一眼。陈聚名干笑两声,抱着酒坛出来檐下。冲着阎君哈腰道“公子来了,不妨喝一杯?”

阎君不语。呼延嘉利扶着额头,笑道“饮一杯,可好?”

阎君面色沉静,轻轻点头,伸手接过她递来的酒杯。众人见来人是呼延嘉利义兄,当是洞庭鬼仙。寒暄过后,复又饮宴。只是多了这不吭声的冷面鬼,多多少少有些无趣。喝到子末,灼月与苍雪酒醉告辞。陈聚名寻个由头,跟在她二人后脚,溜的飞快。月色清白,寒露微重。呼延嘉利叹道“我最喜此时!”

她一袭绯衣立在檐下,眸中水雾朦朦,看不清颜色。地府呆了500年,阎君从未见过如此甜腻的她。此刻见了她媚眼如丝,举杯望月的模样,心中莫名熨帖。起身行到她身边,宠溺道“为何最喜此时?”

呼延嘉利仰头“苍穹如幕,星月恬静。”

阎君望一眼墨色星空,轻声道“好景致。”

见他赞同,呼延嘉利笑道“知己!”

行下阶檐,走至琴台边。撸开袖摆,玉手覆琴,抬头道“《陌上花》,奏与你听。”

不待他答,寂静的夜色中,响起了清泻琴音。初而平缓,似美人凝窗独坐。转而轻快,若良人踏月行来。时而欢悦,时而婉转,郎情妾意,悱恻缠绵。忽而一惊,高音拔起,雷震风行。弦弦切切,嘈嘈杂杂,快如急雨。须臾,琴音下沉,美人低低泣诉,对影魂伤。琴音低沉,缓缓歇止,呼延嘉利抬头望着天边冷月,醉颜迷离。阎君心上一悸,跨下台阶。“媚人!”

“嗯?”

“为何不悦了?”

呼延嘉利转头望他“此曲乃母后辞世之作……我……我……”嘴角一塌,似要落泪。阎君心中一痛,忍不住伸手抚上她柔滑粉颊。呼延嘉利望着他,没有躲开。“不哭……你前日还说梦见了她…老人家!她可好?”

见她委屈,温声相哄。“母后很好。只是,梦境怎能做数?”

小脸仰起,疑惑出声。“魂至则梦始,为何不可?”

阎君安慰。“哦……”若有所思点点头,复又抬头,声音清甜“那我还能见到母后吗?”

阎君肯定点头“若有缘,便能得见。”

头一次听她主动提及前世,仿若拂开了遮挡百年的厚重帷幕。阎君神思一动,矮身坐在她身旁椅上,轻轻唤“媚人!”

“嗯?”

呼延嘉利转头。“咱们地府可比南国美?”

俊颜带着疑惑,对上她一汪水眸。“不能。南国美一些!”

呼延嘉利强调。“南国有忘川?”

俊颜依旧疑惑。“没有!但有很大很大的湖水,还有河流。”

呼延嘉利解释道。“哦”,疑惑解去,又问“那宫殿可有咱们妖冶宫好看?”

“没有……”呼延嘉利低声道,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有五颜六色的奇花异草,比妖冶宫有趣!”

见她辩驳,心中轻笑,面上镇定道“是吗?我一直以为地府最美呢!”

呼延嘉利嗤道“人世可比地府美多了!”

“哦”似乎受了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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