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呆愣的看着他师父,他没想到他师父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他转头看向四周,发现人们都在盯着他们。他不想让别人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看向他师父,不可置信的低声问道,“师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陈大雷双手并到一起做出被铐起来的姿势,把手伸到杨树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杨树,疑惑道,“那你要抓我吗?”
荒谬!杨树只感觉一切都是如此荒谬,他没想到他的师父竟然会变成这样。看着在自己面前的手,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抓么?这人可是自己最敬重的师父,带了他三年多了,怎么会没有感情?不抓么?他看着他师父的表情,他无法确定他师父说的到底会不会按他说的那么去做。这时陈大雷收回手,轻声问道,“杨树,你想看到你师父变成这样么?你能接受你师父最后变成刽子手么?”
杨树摇了摇头,他无法接受。陈大雷嘴角一咧,看向杨树,“所以选择权在你手里,要么帮我回到警局,要么让我变成刽子手。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
听到师父的话,杨树内心非常复杂,他现在无比确认他师父已经病了。如果帮助他师父回到警局,就意味着他要帮助他师父隐瞒病情。也许一直都不会出事,但是只要出事就一定是捅破天的大事。但自己要是选择不去帮助,他师父说不定真的会去犯罪,这样一来,就是他亲手把自己的师父逼到那条绝路上去的。这个结果是他不能接受的,他纠结了很久,最终低声道,“还有三周。”
陈大雷听到杨树的回答开心的笑了起来,他知道杨树说的是什么,三周以后他就可以回到警局了。虽然他感觉时间还是有些长了,但他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等了。他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对着老板说道,“老板,收拾一下,在按原来的菜上一份,不好意思啊,刚刚情绪有些激动。”
杨树愣愣的看着师父的样子,现在的师父完全没有了之前让他恐惧的样子,好像一切都没变,但他心里知道,其实一切都已经变了。他张了张嘴,想叫师父,却发现以往那么顺嘴的称呼,现在想要再说出口却异常艰难,最后他只说了一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陈大雷对于杨树离开的想法并不意外,他点了点头,“行,路上小心点,对了,晚上记得回来,路星河让你盯着我,如果你没有照做,估计时间又要延长了,这不好。”
“知道了。”
杨树低声回应道。他走在熟悉的街上,只觉的眼前的一切都如此陌生,原本最熟悉的人现在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这让他有些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他突然回想起柳眉当时说的话,当时柳眉问他,她要怎么做自己才会认为她是虚假的。自己当时言之凿凿的说无论她怎么做自己都不会认为她是虚假的。现在看来,自己当时回答的太绝对了,不需要怎么做,只要表现出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性格,自己就会产生这种怀疑。他师父不就是例子吗?想到他师父的样子,他失魂落魄的来到一处路边摊,他想借着酒精来麻醉自己,这样也许就看不到他师父了,也就不用在为这些事情烦恼了。虽然他心里知道这是一种逃避,但他现在没有办法。一杯接着一杯,他就这么喝着。......陈晓拿出录音笔,和平时一样,打算听完就睡觉,这时他的手机响起,他拿起一看来电显示,是杨树,他有些疑惑,不知道杨树这么晚给自己打电话做什么。接通后,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大意是杨树喝多了,让他过去把人接走。陈晓仔细询问了一下情况,挂断电话,陈晓直接穿上衣服打算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杨树这人他还算了解,喝多了还真不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而且据店老板说,杨树是一个人喝的酒,这很明显是遇到什么事了,他能猜到应该是和陈大雷有关。他本就想了解一下陈大雷现在的状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理由,现在这个理由自己送上门来了。很快,陈晓赶到了杨树喝醉的地方,杨树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预想中杨树可能会因为喝醉说些什么话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杨树喝醉后和正常人睡着很像,除了打呼的声音有些大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陈晓倒是没有因为这一点而失望,他早有准备,直接掏出手机给陈大雷打了个电话。不久后,陈大雷赶了过来,没等陈晓说话,陈大雷直接道,“来,搭把手,和我一起把他送回去,他一个人我不好整。”
陈晓皱眉,他此时有些意外,在他看来陈大雷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他自己产生幻觉的事了,这种事发生在谁身上都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但陈大雷现在的表现简直太正常了,而且看样子还有话要和自己说,不然他不会让自己去帮忙。陈晓走上前两人一人一边扶起杨树,一路无话,陈晓也没有着急。到了陈大雷家,陈大雷对他说了句随便坐,就进屋去安顿杨树了。陈晓四处大量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屋里的一切都符合陈大雷在他心里的形象。没多久,陈大雷走了出来,他先是去厨房给陈晓倒了杯水,然后端了出来,陈晓接过水杯没有喝,陈大雷看到这一幕开了句玩笑,“怎么?怕我给你下毒啊?”
陈晓眉头瞬间皱起,这句话可不像是陈大雷会说出来的话,因为陈大雷的身份是一名警察,正所谓人命关天,他绝对不会开这种玩笑的。陈晓没有接茬,而是放下水杯问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陈大雷疑惑的看着陈晓,“不对,不是我要和你说什么,应该是你要和我说什么才对,不然你为什么给我打这个电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杨树家的位置。”
陈晓刚要开口就被陈大雷打断,“你先别说话,让我猜猜你要和我说什么,我想想啊,你应该是想看看我的状态对吗?”
“那你觉得我现在的状态怎么样?”
“符不符合你的预期?”
“或者说我应该表现出什么样的状态?”
“痛苦?疯狂?还是什么?能和我说说吗?”
陈晓眯起眼睛,他感受到了压迫感,这是他在陈大雷身上从未感受过的,那种明明看着他表现的非常冷静,但你就是能从这份冷静中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疯狂。陈大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他没有想过的,他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样子的陈大雷让他有些恐惧,不是因为他的表现。单单是一个偏执的疯子并不可怕,但结合陈大雷的身份,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因为陈晓现在无法预知到陈大雷究竟会怎么做了,原来的他因为警察的信仰,他一直没有跨过心底的那条线,所以他在做很多事的时候,其实是没有选择的。但现在不同了,这个样子的陈大雷心里到底还有没有那条线,没有人知道,如果没有那条线,自己现在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因为他知道一旦警察变得肆无忌惮起来,那他们对付罪犯的方式可就太多了,一百种甚至更多。最了解罪犯的不是罪犯自己,而是警察,他们见过太多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犯罪了。事实也正如陈晓预料的那样,看到陈晓不说话,陈大雷微笑的看着陈晓说道,“陈晓,你知道么?你很厉害,真的很厉害,是我从警这么多年来遇见的最厉害的一个人,我承认我拿你没有任何办法。”
“但你做错了一件事,你不该单独见我。”
听到这句话,陈晓内心警铃大作,他刚要起身,就看到陈大雷瞬间向自己扑来,紧接着陈晓浑身抽搐。“电击枪,要死!”
带着这最后的想法,陈晓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陈大雷面无表情的看着已经昏厥的陈晓,转头走向杨树的房间,看到杨树依然在睡觉,他背起陈晓离开了家。没多久陈晓迷迷糊糊醒来,耳边传来自己的声音,他知道这是自己之前的录音,他低头看了一眼,不出预料他被绑住了。此时陈大雷把玩着录音,看到陈晓醒了,他问道,“你打算用这支录音笔录我说的话,我理解,但你为什么会录你自己?可以和我解释一下其中的原因么?”
陈晓看着他没有回答,他问道,“陈大雷你就打算这么一直绑着我?”
陈大雷关掉录音笔,走到陈晓面前,低头看着陈晓说道,“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知道吗?”
陈晓眼睛眯了起来,没有说话。陈大雷没有在意陈晓的态度,走到旁边拉过来一把折叠椅,语气平淡道,“我干刑警几十年了,陈晓你知道以前警察都是怎么工作的么?就是十几年前二十年前的时候。”
没等陈晓开口,陈大雷突然暴起,抡起折叠椅对着陈晓的胸口砸了过去,一下,两下,三下...直到陈大雷有些累了,他气喘吁吁道,“唉,年纪大了,体力确实比不上以前了。”
说完陈大雷拉开椅子,直接坐了上去,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说道,“那时候有些规矩没有现在这么严格,对待极个别的犯罪分子基本不讲什么道义。”
“让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局里抓了一个人贩子,那时候的人贩子非常狠,为了不被发现会选择直接掐死孩子。”
“当时那人贩子就是这样的人,和你现在的表现一样,一句话也不说,他以为他只要死扛着,就拿他没有办法。”
“呵呵,天真!”
“当时我还年轻,只能在一旁看着,那时候他们上了很多手段,你一定猜不到他们都用了什么手段,这也是我对这件事情印象如此深刻的原因。”
“你不会希望我把这些手段在你身上都用一遍的。”
陈晓强忍胸口的疼痛看着他说道,“陈大雷,没用的,你吓不住我,因为你不会杀我的,我了解你,甚至比你自己都了解你,你的目的不是杀我,对你来说,真相比杀我更重要。”
陈大雷笑了,“不错,怪不得有人会说真正了解你的其实是你的敌人。”
“你了解我这一点没有错,但是,陈晓,你又犯了个错,你了解你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