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今早吃的和过去不一样啊，是新品？”

一个掀开门帘的老大爷往靠窗坐的老大爷走去。看来靠窗坐的那位大爷就是老宋。

老宋头也不抬应道：“李老头你今天倒是比平时晚了些到呀，这是老谢刚研究出来的新早点，说是让我们品尝品尝呢！”

说话间，李老头已经走到老宋的那一桌与他相对着坐下了。这个谢记早点店面不大，屋里只有六桌，两边各三桌。老宋坐的位置就在右边中间那一桌。

“这个早点卖相倒是不错，看着就很好吃，就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老宋你可别说，我自己先尝一尝。 ”李老头一边说着一边夹起一个紫色面团和元宵差不多大的早点。

李老头慢慢嚼了一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入口软软的，对于没有什么牙齿的老人来说也很容易咀嚼。外面的那层面有着紫薯的甘甜，中间的夹心不知是怎么制成的像是流动的糖浆，但其实是流动的紫薯泥，还带着一点酒味，好吃极了！

李老头迫不及待的夹起了黄色的面团，再次享受的迷上了眼睛。

等到李老头吃完了口中的早点，他大声的说了一声：“老谢，你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后厨的地方也回应了一句：“好吃就行，老规矩，新品老顾客免费。”

接着除了不是有人买早点，老谢应答声之外，就没再和李老头和老宋说话了。

而李老头则是和老宋唠起了家长里短。大家都是十几年的交情了，一起来这里吃早饭，然后聊着天，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只有顾老头的老伴去世了一个人在家里，所以不急着回家，在他们唠完嗑之后在店里给老谢帮帮忙，直达老谢十点半关门。

老谢也知道顾老头家里只有自己孤独的很，所以顾老头帮忙他也不拒绝，顾老头吃饭就不要他的钱，，关门后带他回家一起吃午饭。

“顾老头还没来呀？”

李老头吃完早饭后问着老宋。刚开始他还以为顾老头去上厕所了呢，但都吃完早饭了还没见到他大约就是没来了。

“没来，他一向是我们三个中来的最早的，我来时就没看着他，可能是今天他的儿子儿媳带着孩子来看他了吧。”

老宋回应道。

“也是，前几天顾老头就喜气洋洋的，天天带着笑脸，说过这几天儿子他们会过来，看来就是今天来了。”

说着李老头眼里满是落寞。顾老头家的儿子儿媳孙子过来了，自己家的还不知道啥时候才会回来呢。

几个老头子谁也没说顾老头招呼都不打一声今天就不过来了。他们也能理解自家孩子回来的喜悦，满心满眼都是他们，哪还顾得上这些老友。毕竟老友一年就孩子回来的几天顾不上，其他时候天天见。而孩子一念之间那么几天，见着了，哪还顾得上其他人？

猜到顾老头家的儿子们回来看他了，老宋和李老头唠嗑的话不由自主的都围到了自己家的孩子们身上。

“你家的儿子什么时候回来看你呀？”

老宋眼里话里带着得瑟。

李老头敏感的从老宋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什么，故作洒脱地说：“刚过中秋没几天呢，，才刚走，要过年的时候才能回来。不回来好呀，没有人烦我，一回来我和老伴就要像保姆一样伺候着他们，不回来我乐得轻松！”

说到“像保姆一样伺候他们”的时候，李老头还皱起了眉头，仿佛真的很嫌弃自己的孩子。

十几年的交情了，老宋自然看得出李老头是在强撑着面子呢，得意洋洋地附和李老头的话，“谁说不是呢，我家那丫头带着女婿和外孙女一回来就烦死了，我们忙一天都没得休息下周周末又要回来，唉！”

老宋也皱着眉头说话，甚至说到后面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对了，女儿今年又生了一个外孙女，才出生几个月，比往年回来家里更热闹了！”

老宋又补充道，这次实在是压不住自己的喜悦之情，语气满满的都是开心愉悦与得意。

李老头没忍住醋意，“现在就散，回去我就给儿子打电话，让他们这周就回来！哼！”

说这还傲娇的哼了一声。

老宋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豆浆，“先不说打电话了，你儿子他们来不来得了，就说你舍得打扰你儿子工作吗？舍得为难他们吗？就算你打了电话，他们也回来了，那他们也是你喊回来的。我女儿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是自己和我说来看我和老伴的。”

李老头自然知道说的都对，自己哪舍得打扰儿子工作呢？但是输人不输阵，面上还是摆出一副怎么舍不得打扰孩子的气势来，“再怎么说我也是他老子，还怕打扰到他？我这就回去给他打电话！”

老宋则是笑容满面，端着一副看破不说破的姿态，“满走不送，今天顾老头不在，我给老谢帮帮忙，晚点回去。”

要真舍得打扰，手机又不是不在身上，何必非要回家打电话呢？不过都是十几年的老友了，还是得给他留一些面子的。

待李老头走后，老宋和老谢感慨道，“要说我们四个还是你最舒服呀，有一手好手艺，开个早餐店，上午卖着早点，热热闹闹。下午发面醒面，忙忙碌碌。一整天就这么过去了，不像我们整天没什么事做，子女不在，冷清极了，孤独极了。”

“那你怎么不搬过去和孩子们住？”

老谢调侃的问着。

谁会不知道为什么不搬过去的原因？

“你就打趣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原因，还不是怕打扰到孩子们自己家的生活，唉！我们还能照顾自己，何必麻烦他们呢！”

说着，老宋情绪又低落下来，全无之前在李老头那儿的得瑟之意。儿女都是债呀！

老谢看到老宋情绪低落下来，笑着道：“你也不看看，就你家的孩子回来的最勤，隔三岔五就回来，除了怀孕要生了的两个月以及坐月的一个月没来，其他时间哪个月不是至少回来一次？就你家孩子最孝顺了，我们几个那个不羡慕你？”

听到老谢的话，老宋情绪好了许多又得瑟起来，“那是，我家的孩子能不孝顺吗？”

这里聊着，那边回家的李老头在路上就拿出手机，小心翼翼的给儿子发一个语音，“儿子，你们这周周末有空回家吗？”

还是不敢打电话，就怕儿子正在工作。

没过多久那边就打来了电话，“爸，怎么了，是你和妈出什么事了吗？严重吗？严重的话我现在就和老板请假回去！”

听着儿子关切的话语，李老头急切回答说，“没事，我和你妈都没事”，生怕说完了儿子就去请假了。李老头得意起来，虽然老宋他们不在，听不到儿子对他的关心。李老头心里高兴得哼着曲。

电话那边听到李老头说没事松了口气，“那怎么了？突然要我回家？”

李老头说：“就是你们都开好多天了，这周能再回来看看我和你妈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李老头不愿儿子为难，“我就是说说，你忙的话就继续工作吧，反正没多久就要过年了，到时候回来也不迟。”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中秋才刚过去没多久，离过年还有三个月呢，李老头的情绪还是低落了下来。

电话那边的儿子也有些愧疚，“爸，你和妈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晚上回去，儿子就给你打视频，以后一定经常给你打视频。”

“嗯嗯，现在是上班时间，儿子你挂吧，被上司看到你工作时间打电话不好。”

“那我挂了，你和妈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呀。”

接着李老头就听到了电话挂断的声音，看着手机发起了呆。

第二天谢记早点店里还是老位置，还是只有老李头和老宋两个人在吃早点聊着天。

“怎么样，你给你儿子打电话，你儿子怎么说，这周他们回来吗？”

老宋笑眯眯地问着。

“儿子忙着工作赚钱给我和老伴买吃的穿的！”

李老头嘴硬道。

老宋当然是听明白了李老头儿子他们不会来，当然他也不会在知道结果后还揪着这个话题让李老头没脸，“顾老头今天还没来，看来他的儿子儿媳孙子还没走呢！就不知道待几天。”

“但也奇怪，今天才周五，这两天也不是节假日怎么就回来了呢？”

老宋还是有些纳闷。

“可能是回来办什么东西顺便回来看看吧！”

李老头猜测道。

老宋觉得有这个可能性也就没有继续深究了。

两人又开始说起了自己的孙子孙女。说起自己的孩子孙子孙女那就有说不完的话了，天天说也不会腻。

第三天谢记早点老位置还是只有李老头和老宋。

“顾老头还没来，他的儿子们还没有走吗？这两天顾老头有没有给你打电话和你说？”

老宋疑惑地问着李老头。

“，没有，是有些不对劲，第一天没顾上我们很正常，但这都第三天了，会不会是生病了？但也不对呀，生病了打个电话总是可以的吧？”

李老头皱着眉头。

老谢听到他们提到了顾老头也认真的听着，有些担心的走出来，“要不我先关会店，我们他家看看？”

之前不去看是不想顾老头难得可以和孩子们聚一聚，还要分出时间照顾他们，但这都第三天了，怕出什么意外还是去看看比较好。

李老头和老宋也赞同去看看。老谢关上店铺，几人朝顾老头家走去。走到顾老头门口发现并没有他儿子一家回来开的车，神情越发凝重。几人加快了速度，敲起了顾老头家的门，敲了几声没人应声。几人有了不好的预感。

恰巧顾老头的邻居出门买早点，老谢开口问他，“顾老头的儿子这几天回来了吗？”

“没看见呀，这几天没听到隔壁有声音。”

邻居摇了摇头。

几人有些失魂落魄拨打了110。等到警察过来后撬开了门，发现顾老头冷冰冰的身子。法医调查顾老头的死因，警察联系了他的儿子，李老头三个人听到顾老头儿子的痛哭声，他们感到麻木，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平时也没病没灾的一个人怎么就去了呢？

经过调查，顾老头是突发脑血栓没及时被发现意外死亡。老宋他们麻木的参加了顾老头葬礼。这几天顾老头儿子一直都非常的悔恨自责，要是他把顾老头接过去住，要是他每天都打电话，是不是顾老头就不会去世，就算是半夜没发现但也不至于都三天了才被发现通知的他，要是过去能多陪陪他多好呀！

距离发现顾老头过世已经半个月了，李老头和老宋聊天还是会时不时蹦出一句，“顾老头，你呢？”

接着又想到顾老头已经不在了，两人就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

老谢常常卖着早点卖着卖着就发起了呆，恍惚又看到了顾老头还在店里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