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种都有繁衍的本能,而人类,曾经可以藐视这种原始的本能。核爆的寒冬依旧在继续,极冰荒原的幸存人类,勉强建立了基本的秩序,当人类勉强能够填饱了肚子,从生存的寒冬中缓过来了一口气,首先想到的,就是族群的壮大和生命的延续。严酷的环境,文明的缺失,让男人和女人,在生育之前的过程中,缺少了在文明社会中,关于爱情的美好和婚姻的神圣,一切,都是为了生育而生育。曾经可以藐视的原始,现在成了最好的选择。东一区的聚集地里,已经成年的女人,总要选择一个合适的男人,总要选择一个温暖的地窝,而男人,他们就像播种的机器,为了聚集地的壮大,他们没有拒绝的权力。林秋雨还不知道在东一区的聚集地里,拒绝一个成年女人的“搭伙”,会被赶出东一区的聚集地,他在几个月的时间里,都没有遇到女人“搭伙”的麻烦,原因非常的简单,他看起来矮小的身高和瘦弱的体格,让她在聚集地的女人眼里,是个肩窄,腰软的稀汤软货,至于林惊蛰,这个小姑娘当时的选择也非常简单,林秋雨的地窝,在聚集地里边缘的角落,孤零零的,让她有种莫名的心安。现在,他终于遇到了女人“搭伙”的麻烦,他不是不沾女色的圣人,也不是恶心怪异的变态,只是他不能确定,这个叫叶清明的女人,背后,是不是有那位“神使”大人的某种试探。其实,事情的真相非常简单,没有诡诈的心机,也没有肮脏的交易,只是因为叶清明,有个弟弟叫叶谷雨。在那个看似傻楞的弟弟的极力吹嘘下,早就成年的叶清明,知道自己早晚都要选择一个男人,索性干脆的相信了,自己的弟弟,对另外一个男人的明显尊敬。她第一眼看到这个矮小又瘦弱的男人,就在心里,庆幸自己做出的选择。他有一张看起来非常亲切的黄色面孔,仅仅是他的肤色,就让叶清明,感觉就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浓黑的眉毛,细长的眼睛,他的眼神,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就像热湖的湖水,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暗红的冻疮,也没有皴黑的泥巴。他就那么干干净净的捧着瓷碗,不急也不躁,慢慢的小口喝着米粥,就连拒绝“搭伙”的时候,他说出来的话,都有拐着弯的一种轻柔。叶清明不明白,他为什么拒绝自己的“搭伙”,她不想这个男人被赶出东一区的聚集地,更不想这个男人,像是一个睁眼的瞎子。她是叶清明,她有干净的相貌,也有利落的手脚,东一区里那些青壮的男人们,看到她的时候,眼神就像,能够刮破狼皮的一把小刀。她既然心甘情愿的走进了这个地窝,不管生死,只会认定她选的男人。叶清明似乎忘记了林秋雨的拒绝,她看了看这个不大的地窝,手脚麻利的解开了很大的包裹。很大的包裹中,一张柔软的狼皮,几件粗麻的衣服,还有另外一个扎紧的包裹。她又解开那个细长的口袋,口袋里面是半袋精白的大米,两条风干的狼肉。她放弃了很多的东西,那些东西,能让东一区的女人们,眼热的发出夸张的尖叫,她只带了够吃一阵的粮食,换洗的衣服和简单的铺盖,唯一贵重的,是那个不大的包裹,包裹里面,是她深藏心底的一点希望。她很自然的将那张柔软的狼皮,铺在林秋雨的那张草床上面,她抻了抻狼皮拱起的一角后,安静的坐在草床上,默默的看着林秋雨,眼角弯弯的桃花眼,天然带着一丝的微笑。林秋雨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的心里,很喜欢这种爽利的姑娘,这里又是极冰荒原,难得看到干净的黄色面孔,他的拒绝,多数只是本能的警惕。他多多少少的知道一些,东一区的聚集地里,“搭伙”生活的这种规矩,他没觉得这种规矩有什么不好,艰难的生存中,谁都需要精神的依靠,哪怕你在绝望的无助中,仅仅看到别人的一丝微笑。他有满脑子的现代教育,他有精准的杀人技巧,可是,他依旧是一个男人,只要是男人,就挣脱不了女人的吸引。她就那么安静的坐在草床上,这个简陋的地窝中,就像开着野花的一片草地,林秋雨略带着欣赏的,看了看叶清明眼角弯弯的桃花眼睛,笑了笑,瞄了一眼低着头的林惊蛰,他转身挑开挡风的草帘,默不作声的钻出了地窝。他默许了叶清明“搭伙”的执着,也是有点受不住这个姑娘身上,干净,利落的一种魅力。林秋雨有些不太自然的抬起手,挠了几下有些发痒的头皮,他探头看了看远处的地窝,没有看到叶谷雨那显眼,醒目的高大身影。他回头看了看地窝挡风的草帘后,慢悠悠的迈着小步,溜溜达达的上了那条羊肠的小道。低矮的地窝逐渐的密集,不时能够看到有孩子窜出地窝,疯跑着冲向湖边,那些黝黑又肥沃的土地上,两天的时间,已经能够看到,钻出泥土的大片嫩绿。林秋雨站在道边,安静的看着那些疯跑的孩子,看着极冰荒原的苍白背景中,湖边黝黑的土地上,那些大片大片的嫩绿颜色。他失神的注视了片刻,眼角的余光中,叶谷雨像头发疯的灰熊,急急火火的冲上了小道。林秋雨无奈的嘬了嘬牙花子,他转过身,回到那条羊肠的小道,慢悠悠的,又走回自己地窝的方向。叶谷雨跑的太急了,追上林秋雨的时候,他敞开的皮衣中,黢黑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粗砾的皮肤上,挂着一层油亮的汗珠,他大口的喘着粗气,双手掐腰的缓了一会后,他微微弯腰,一双牛眼盯住了林秋雨,那双又大又圆的牛眼中,漏出非常古怪的一个眼神。林秋雨瞅着眼前的这个憨货,有些不甘的捻了捻脚跟,压下抬腿抽击的强烈冲动,他有些无奈的张开了嘴,“有事就说,有屁就放,别拿牛眼瞪着我。”
叶谷雨眨了下眼,有些困惑的挠了挠头,“我是叫你师父?还是叫你姐夫?”
林秋雨楞了一下,有点傻眼的看了看这个憨货的脑门,这个憨货像是发疯一样的追了过来,竟然问了这么一个奇葩的问题。他那又大又圆的脑袋里,装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林秋雨无语的笑了笑,懒得回答这个憨货的无聊疑问,他正了正面色,有些警觉的看了看周围。叶谷雨有些紧张的看着林秋雨,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困惑,他下意识的弓了弓腰,压低嗓子小声的问道,“怎么了?”
林秋雨的心里一声轻笑,他一脸平静的摆了摆手,看着紧张的叶谷雨,声音平缓的轻声问道,“你去没去过荒原的鬼市?”
叶谷雨用力的点了点头,一双瞪大的牛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一道贼光。林秋雨看着这个憨货的反应,心里面,升起一些不好的预感,可是,他原本就有自己的打算,今天又看到叶清明带来的那个口袋,那些精白的大米和风干的狼肉,看上去,有些让他羞愤的刺眼。从一个女人嘴里省下的粮食,吃到他的嘴里,比坚硬的石头,都要难以下咽。任何的说辞都是放屁,让女人和孩子填饱肚子,是一个男人,最起码的一点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