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能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朱棣怀疑的是什么,果断吐露出来。“壑哥儿?”
朱棣又难以置信的望向朱瞻壑,目中的震惊毫不亚于刚才。“爷爷。”
朱瞻壑嘿嘿一笑,欲蒙混过关。但朱棣却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过来。”
朱瞻壑乖乖听话,走到近前。朱棣检查了一番,见他安然无恙,这才松出一口气。“壑哥儿?真是你的主意?”
“也有朱能千户的主意,我们两人一起打跑了鞑子。”
朱瞻壑却一点也不居功。但朱棣却知道他的性格,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于此同时,朱能还在喋喋不休,描述着方才在营地中的细节。“当时末将都慌了,还好长孙殿下临危不乱,让我们及时准备迎敌……”朱棣越听越是震撼,最后惊奇地看着朱瞻壑:“你都是从哪学的这本事?”
“我自己看的兵书。”
朱瞻壑解释道:“平常琢磨着琢磨着就懂了,也不知道好不好用……”“那你就敢留在那?”
朱棣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拉下脸来:“你这胆子倒是不小!看了兵书就敢在自己身上用?知不知道多危险?”
“要是你那三两下子不管用怎么办?”
一下午的担心一股脑地爆发出来,朱棣脸上满是后怕,厉声道:“战场上刀枪无眼,不会因为你是本王的孙子,就避着你!”
“万一伤了胳膊断了腿,这辈子有你后悔的时候!”
朱瞻壑知道他关心则乱,急忙保证道:“爷爷你放心,我这阵子都不出去了!”
朱棣看着他半晌,终于渐渐放松下来。朱瞻壑见此,也小声解释道:“爷爷,当时那些鞑子已经发现了咱们的营地。”
“要是我和朱千户他们跑了,金矿的事岂不就让那些鞑子知道了?”
“他们再到处乱传,让这事入了朝廷的耳中,那咱们不就完了?”
“那也不能以身犯险,命没了万事皆休!”
朱棣冷声道:“只要命还在,就还能慢慢来。”
“我知道了……爷爷。”
朱瞻壑缩了缩脖子。“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让俺看来,王爷的孩子也不会有孬种。”
朱能突然道:“当年俺跟王爷从古北口出去到了迤都,就是碰到那北元太尉乃儿不花的那次。”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该直接突袭,就连颖国公他老人家也这么想。”
“但偏偏王爷胆色超群,不费一兵一卒,以智谋降了那乃儿不花!”
朱棣闻言愣住,目中泛起了回忆的波澜,也闪过一抹自豪。当时明朝大军与元军仅隔一沙碛,未被发觉。突袭虽然会出乎敌军意料,但当时的明军已经冒雪赶了一夜的路,又冷又冻,而敌军却是修整了一整夜,状态正佳。突袭会占尽先机,但也一定会伤亡惨重,最后鹿死谁手也未可知。还是他朱棣力排众议,说服傅友德和其他将军,以旧识入营劝降,同时佐以兵围,拿下了乃儿不花,同时极大为明军减少了伤亡。捷报传到京师后,朱元璋高兴地说:“肃清沙漠者,燕王也!”
也就是从那次开始,朱棣威名大振,更受倚重,屡次被朱元璋授命参与北方军事,节制士马。在朱棣看来,这次用兵的规模虽远远小于那次,但危险程度却毫不逊色。而朱瞻壑的处理方法也是和他朱棣如出一辙,同样的力排众议,覆灭敌军。解决危机的同时,还让兵马几乎没有伤亡。何其相似也!渐渐的,朱棣再看朱瞻壑的目光已经柔和起来,多了几分理解。朱能晃着大脑袋道:“当时俺劝长孙殿下撤离的时候,殿下说的那些话就让俺觉得和当时在迤都的王爷一模一样。”
“俺就没再劝,心想万一不行,就拼了这把命带着长孙殿下跑出去。”
“可长孙殿下神机妙算,俺也命不该绝啊……”“臭嘚瑟样!”
朱棣终于看不惯他摇头晃脑的模样,怼了他一脚。朱能捂着腚嘿嘿的乐。“虽然这次打退了鞑子,但并不代表以后都不会出意外。”
朱棣虽然理解,但也因此更关重这个孙子的安危了,还是不鼓励朱瞻壑冒险。他幽幽叹了口气:“壑哥儿,爷爷年轻时也和你一样。”
“但后来才领会到,你可能会赢无数次,但只要冒险输了一次,后果就不是你能承受的了。”
“无论如何,都要稳重为先,以性命为先。”
朱瞻壑明白他的苦心,点点头郑重道:“我知道了,爷爷。”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朱棣呢喃了几句,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你看的是什么兵书?”
他低下头,瞪眼望着怀里的朱瞻壑:“小小年纪怎么看那东西?”
朱瞻壑当然不能说是太公《六韬》,整个王府都找不到这本书,他根本没法解释来源。“就是爷爷书房里的书。”
朱瞻壑理直气壮地道:“兵书也是科学的一部分,我这是研究学问呢!”
还研究学问?从屁大点的孩子口中听到这种话,让朱棣莫名有些好笑。一想到了朱瞻壑过往的所作所为,他就笑不出来了。“那炮呢?”
朱棣瞪着眼:“你什么时候学会打铜炮了?”
“我跟着高铮学的射箭啊!”
朱瞻壑应对自如:“射箭和打炮,这不也差不多吗?”
这能一样吗?这一刻不仅是朱棣,一旁的朱能和张辅也忍不住腹诽。差远了!“射箭还得拉弓,开炮只要点火就行了,还更简单。”
朱瞻壑眉飞色舞,似乎喜欢上了那种感觉。“以后多练练射箭,离那玩意远点!”
朱棣一巴掌拍在了他屁股上,他就亲眼见过不少火炮炸膛伤人的例子。朱瞻壑揉着腚应下,但心中却忍不住畅想。等以后要是能改进炼钢技术,用钢材造技术更稳定的火炮,岂会有炸膛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