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有所不知。”
张信也有些无奈：“陛下的密旨上，只说了要捉拿您的官属，没说要捉拿亲属。”
“臣和张昺、谢贵还要保护您和您亲属的安全，估计陛下是不想再重蹈湘王覆辙。”
“张昺自然也跟着投鼠忌器，害怕捉拿他们时您以自身安危相胁……”他说到一半，朱棣就明白了。沉默半晌，他起身幽幽叹了口气，语气复杂：“朱允炆啊朱允炆……”“当皇帝对你来说，是祸非福。”
张信紧接着道：“张昺是打算寻个机会，趁王爷不备将您擒下控制住，只是具体如何行动还没想好。”
“等出了计划，臣再来禀报。”
“不行。”
朱棣却拒绝了他，转回身来，目光炯炯：“你不能再来了！”
“王爷？”
张信一怔。“如此紧要时刻，张昺必然会万分戒备！”
朱棣沉声道：“你此次来便风险极大，若再有下次，或许就会被他发现。”
“从开平至北平，永清左右卫想不惊动本王的人过来，至少要二三日。”
“此二三日便足够本王准备的了。”
张信有些感动，但还是想坚持：“王爷，此时万分紧要，犹如千钧一发。”
“更何况张昺、谢贵二人拥七卫之兵，军士满城市，若无详细计划，恐怕……”“不用冒如此风险。”
朱棣摇摇头：“他二人既然想擒下本王和本王的官属，就必然会入王府。”
“本王在府内埋伏下兵马，给他们理由，你便与本王里应外合，劝说他二人入内！”
“只要擒下他们二人，兵马再多，也是群龙无首！”
朱棣同样打的擒贼先擒王的主意。“是，王爷！”
张信一听他有了定计，便不再坚持：“臣一定见机行事，配合好王爷。”
“你不能出来太久，否则会引人生疑，现在赶紧回去吧。”
朱棣叮嘱道：“这几日，你也多加小心。”
“若有其他意外，万万不可急切，也不可冒险。”
“是，王爷。”
张信伪装好自己，悄悄从燕王府溜了出去。他刚离开，朱棣便差人去将道衍和尚、朱能和张玉全都叫了过来。道衍先到，朱能和张玉一同赶到。“王爷。”
二人齐声行礼后，都感觉到了房间里凝重的气氛。“都坐。”
朱棣面色平静，但口中的话却让二人如闻霹雳。“朱允炆终于忍不住，要对本王动手了。”
片刻后，还是张玉先反应过来，惊问道：“王爷，他们打算何时动手？”
“二三日之后。”
朱棣缓缓道：“如今朱允炆已经有诏令发往开平，令永清二卫秘密返回北平，协助张昺等人擒拿本王官属，同时也会削除燕王爵位，拿本王回京师。”
“只等永清二卫一到北平，他们就开始行动！”
“永清二卫，再加上济州、济阳、彭城、大兴左卫……六个卫的兵力！”
朱能倒吸一口凉气。“还有本身就在北平的屯田军士。”
张玉面上带着几分忧虑：“将近七个卫的兵力。”
“王爷，不能和他们硬拼啊！”
朱能急忙道：“咱们得用计！”
“不如先下手为强，趁现在谁也没注意，先起一道奇兵突入藩司衙门，直接把张昺、谢贵他们做掉，招降这几卫兵马，直接起兵！”
张玉目中也有几分意动，转头望向朱棣。“不妥。”
朱棣却摇摇头：“方才张信来时就已经告诉我了，张昺已经暗中调派屯田军士分批入城，藏匿在都司衙门中，他们三人的日常驻地也换成了都司衙门。”
“这张昺竟然如此警惕！”
朱能气结。“那王爷不如现在就撤望城外。”
张玉脸色不太好看，建议道：“七卫兵马，不可力敌。”
要是对方真的一股脑莽过来，那他们除了被直接推平之外，没有别的下场。“不用急。”
朱棣却摇摇头，对他们讲了张昺与谢贵的顾忌。“还能如此……”听完后的朱能和张玉均瞠目结舌，同样被朱允炆的密旨惊到了。“本王在府内埋伏好兵马，等这二人入了府，便将其擒下。如此一来外面的兵马便可不攻自破，尽数收拢。”
朱棣有这个自信，济州卫、济阳卫和彭城卫都随他在北平征战过，至于大兴左卫和随后而来的永清左右卫更不用多说。“王爷要动用先前那些兵马？”
张玉神色一凝。当初得知了邓庸有可能被捕的消息后，朱棣并未干等着打探消息。他暗中命令朱能、张玉训练召集了一批卫士。人数不多，只有八百左右，就在北平城外。“不错。”
朱棣点点头，沉声道：“明日你与朱能便将他们化整为零，带进城，从密道进入王府！”
“是，王爷！”
二人起身领命。“张昺虽然还未定下招式，但无非也就两种路子。”
朱棣轻蔑一笑：“要么事前完全不惊动别人，突然袭击，要么就是大张旗鼓的派重兵包围王府，诈本王一次！”
“无论他如何做，本王都已有应对之策！”
他自信和游刃有余的表现给了朱能和张玉二人极大的信心。毕竟造反是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的事，朱棣越有信心，他们也就越跟着有底。“王爷，此等大事毕竟非同一般，现在可想好了以何等名义起兵？”
道衍关注的角度更远，就算明知是造反，也不能打着造反的旗号。否则就是失去大义，失了名分，不仅会为外人所攻击，而且连内部都会人心动荡。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在某种程度上，这个名分与大义就代表了“道”。至关重要！朱棣一个恍惚，嘴上却平淡地答出来：“早就想好了。”
这一刻，朱棣眼前仿佛又浮现那个寒风凛冽的夜晚，猪圈里爷孙二人的身影，还有朱瞻壑那双清澈的眸子……“就叫奉天靖难。”